第28章 理性

王道一脚踹开扭曲变形的铁门，硝烟中弥漫的血腥味让他瞳孔骤缩。

满地狼藉的弹壳与焦黑的残骸间，埃米莉瘫坐在墙角，步枪滑落一旁，脖颈处的血痕在阳光中泛着诡异的暗红。

他从未见过这个倔强的女孩如此脆弱，像朵被战火揉碎的野蔷薇。

“医务兵！”怒吼撕破战场的喧嚣，王道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

身后的 54团战士如同黑色潮水般涌入哨所，刺刀寒光映照着汉斯人惊恐的脸。

他单膝跪地，颤抖的手指抚上埃米莉结痂的伤口，指腹擦过她脸颊时，沾了一手的血与硝烟。

他从没有像如今一样生气愧疚。

生气是因为他没想到自己竟然差点翻车，自己安置的放哨的士兵没有及时通报，差点被汉斯偷袭。

愧疚是因为他竟然需要埃米莉以身犯险来拯救，是他的太冒进了，这才让她深陷绝境。

看着医务兵看着医务兵小心翼翼地将埃米莉抬上担架，王道的目光死死钉在她染血的衣角上。

她的手指无力地垂落，指尖还沾着未干的硝烟，像是一朵凋零前仍在挣扎的花。

微弱得几乎听不清的呢喃从担架上传来，王道浑身一震，几乎是扑到埃米莉身边。

她睫毛轻颤，干涸的嘴唇翕动，沾着血痂的嘴角艰难扯出一丝笑意：“我的相机不小心......摔坏了......”

她把破损的相机缓缓交给王道。

“我会给你买一个崭新的最好的......埃米莉.......”

王道喉咙发紧，声音像是被砂纸反复打磨过般沙哑破碎。

他不知道说一些情话，但是他知道他不能再让埃米莉受伤了。

TMD，整个部队竟然要靠一个娇弱女子拯救，换任何一个钢铁直男都会气愤自责。

就在这时，沃顿提着滴血的军刀，将汉斯巡逻队队长狠狠踹跪在王道面前。

那队长的钢盔早已不知去向，左眼肿得只剩条血缝，嘴角裂开的伤口里还嵌着碎石，却仍梗着脖子，用德语吐出一连串咒骂。

“团长，让我宰了这杂种！”

沃顿的刀刃抵住对方喉结，锋利的刀尖刺破皮肤，渗出细小血珠。

“杰罗姆的肠子都被炸出来了，这狗东西还在叽里呱啦的叫！”

周围士兵们群情激愤，怒骂声混着子弹上膛的咔嗒声，空气中的火药味愈发浓烈。

王道站在指挥室的阴影里，手中埃米莉破损的相机金属边缘深深硌进掌心。

他盯着汉斯队长胸前歪斜的铁十字勋章，想起杰罗姆炸响弹药库时冲天的火光，想起埃米莉染血的嘴角那抹倔强的笑意，胸腔内翻涌的杀意几乎要冲破理智。

“团长！这狗东西死不足惜！”

埃里克怒吼震得空气发颤，他也拔出军刀前压了半寸，逼的汉斯队长的脖颈不小心被沃顿的尖刀划伤。

杰罗姆是他手底下资历最老的士兵，属于是最早一批54团元老，一战没爆发前就跟随军队在殖民地服役了。

王道缓缓走出阴影，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自己的心脏上。

他蹲下身，与汉斯队长对视，那双向来沉稳的眼睛此刻猩红如血。

汉斯队长被这目光刺得瑟缩了一下，咒骂声戛然而止。

“知道为什么留你命吗？”

王道的声音低沉得可怕，伸手扯下对方胸前的铁十字勋章，用尖锐的别针在对方胸口划出长长的血痕。

“押下去严刑拷打，我要知道他大部队的具体位置！”

汉斯队长被拖拽着后退时，喉间发出困兽般的嘶吼，但却得不到王道一丝一毫的瞥视。

“团长！杰罗姆和大卫的仇怎么办？”

埃里克的军刀狠狠劈在木桌上，他身体因为愤怒不由地颤震。

“他差点要把咱们一锅端了！怎么能饶过他！”

指挥室外，闻讯赶来的士兵将门口挤得水泄不通，愤怒的声浪拍打着门板，混着汉斯队长远去的咒骂，在硝烟弥漫的空气中炸开。

王道猛然转身，他胸口剧烈起伏，脖颈青筋暴起，却在开口时突然压低声音，像是从胸腔最深处挤出每个字：“你们以为我不想把他千刀万剐？！”

他的目光扫过埃里克涨红的脸，又落在沃顿紧握军刀的手上。

“收好你的愤怒，把它用到战场上。”

王道深知，现在不是儿女情长，恩怨情仇的时候。

身为指挥官，他必须保持理性。

当他夺下埃蒙村后，敌人的大本营肯定会警觉。

如果让他们迅速转移，那么战局将会再次拖成追击战，敌人一定会稳住阵脚，在下一道战线阻挡他们。

最终逐渐陷入残酷的堑壕战........

他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通过一口气消灭眼前的敌人，带动整个18军从这个窗口撕开汉斯人整条防线。

等王道将自己的最终目的和自己手底下的老兄弟们说了后。

死寂如潮水漫过指挥室，埃里克握着军刀的手缓缓垂下，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又翻红。

沃顿紧绷的肩膀也在王道的注视下渐渐松垮，刀刃无力地磕在地上，发出钝响。

士兵们躁动的声浪像被掐住咽喉，在门外戛然而止。

王道的目光扫过众人紧绷的脸庞，指腹无意识摩挲着埃米莉相机断裂的背带。

突然，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一名浑身泥泞的传令兵撞开指挥室的门。

“团长！皮埃尔副官通告！攻击河滩阵地的汉斯人正在后撤，第二梯队援军已开始渡河！”

王道的瞳孔猛地收缩，一把夺过电报纸。

他明白这个消息意味着什么。

现在，他终于不需要顾忌阵地的得失，可以将自己的部队整合起来，指挥最完美的54团应对接下来的战斗了！

要知道，就是因为这次他太过冒进，在阵地还未稳固的情况下擅自分兵。

过去皮埃尔在身边，许多命令不需要他仔细说，前者就能立刻明白，并且能够妥善执行。

但是他太傲慢了，以至于认为自己手底下的其他弟兄都可以理解自己。

他并不怪埃里克没有妥善执行安排士兵防止偷袭的命令，只是这件事情让他再次意识到，要想建立一支真正的强军，军官的先进素养和战术知识都必须要跟上。

拿破仑之所以能够在崛起时，正是因为军官和士兵的素养比起旧时代的那些帝国军队高出一个时代。

全军能迅速揣摩出上层的意图，即使一个基层军官都能发挥主观能动性完美执行。

不知不觉，王道内心那珠功名之火仿佛映照出拿破仑的影子。

他，也想打造一支天下强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