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从窗帘的缝隙中漏进来，将病房切割成明暗相间的条纹。祈安蹑手蹑脚地靠近，看见江逾白的素描本掉在地上，纸页散开，露出她戴着助听器的侧脸。
他的右手无力地垂在床边，指尖还夹着一支铅笔。祈安注意到他的指甲发紫，像是缺氧的症状。当她弯腰去捡素描本时，一滴冷汗从江逾白的额头滑落，砸在纸上，晕开了铅笔的痕迹。
“别...“他突然惊醒，声音沙哑，“别看...“
但已经太迟了。
祈安看见了画中的自己——躺在放射科的病床上，锁骨处的烫伤清晰可见。画纸的右下角写着日期，正是她第一次晕倒的那天。而更让她震惊的是，画中的背景里，江逾白正站在观察窗外，右手握着胰岛素注射器，左手在玻璃上画着什么。
“你在监视我？“她的声音发抖。
江逾白艰难地撑起身子，左手扶着输液架。他的右手依然在颤抖，像是想要抓住什么却无能为力。
“不是监视...“他喘着气说，“是保护...“
祈安感觉太阳穴突突直跳。她想起上周在旧书店发现的《临床血液学》，想起父亲工作证上的日期，想起江氏生物医药中心的标志...
“你早就知道我的病？“她步步逼近，“你知道我父亲的事？“
江逾白的瞳孔猛地收缩。他想要后退，却被输液管绊住。蓝色药液顺着针头回流，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祈安...“他的声音很轻，“有些事情...不知道比较好...“
就在这时，走廊突然传来高跟鞋的声音。祈安迅速躲到帘子后面，听见夏栀甜腻的声音：“逾白，该去试订婚戒指了。“
江逾白的身体明显僵住了。他看向祈安藏身的方向，用唇语说：“今晚十点，钢琴室。“
当夏栀推门进来时，祈安已经躲进了储物间。透过门缝，她看见江逾白将素描本塞进枕头下，动作依然那么快，那么慌张。
“你的手怎么了？“夏栀注意到他发紫的指甲。
“没事。“江逾白勉强笑了笑，“可能是输液反应。“
夏栀凑近查看，玫瑰香水味瞬间填满整个病房。祈安感觉自己的胃部一阵抽搐，她想起江逾白说过讨厌这个味道。
“对了，“夏栀突然说，“你父亲让我提醒你，别忘了每周的基因检测。“
基因检测？
祈安感觉自己的心跳加快了。她想起垃圾桶里的两个药瓶，红色标签写着“叶酸补充剂“，蓝色标签是“维生素B12“，但倒出的药片却在晨光中折射出相同的菱形切面。
当夏栀终于离开后，祈安从储物间出来。江逾白已经拔掉了输液管，正在用左手艰难地穿鞋。
“你要去哪？“她问。
江逾白抬起头，月光照进他的眼睛。祈安惊讶地发现，他的虹膜正在褪色，像是有人往琥珀里滴墨汁，漆黑的瞳孔逐渐吞噬整个眼眶。
“去证明一些事。“他轻声说，“关于逆向行走的时钟。“
祈安这才注意到，医务室的挂钟永远停在三点十七分。而江逾白腕表上的时间，正在倒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