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他为什么不早说啊！”伊若溪把杯子重重地砸在吧台桌面上，“搞得像我做了事一样！要不是他谁花这冤枉钱！”

邵月兰默默地把自己的杯子往后挪了挪，生怕伊若溪手一偏碰倒了这杯赶得上她一个星期饭钱的酒——虽然是伊若溪请客。

听伊若溪连描述带骂顾云深讲完了最近发生的一切，邵月兰决定绕开顾云深这个话题：“你要不点个服务生陪你？”

“除非比他帅。”伊若溪没好气地白了邵月兰一眼。

得，我又说错话了。邵月兰眯了眯眼：“我倒是觉得，你要是只为了那张脸的话，真没必要受这么大气。”

伊若溪抿了一口气，继续没好气地说：“你懂个屁，那张脸能唤醒我最原始的欲望。”

邵月兰微笑：“那你吃到了吗？”

“……”

伊若溪仿佛泄了气的皮球般趴在桌子上，撇着嘴。

邵月兰继续说：“你不如找个底子跟他差不多的，花点钱整成他那样。”

“那能一样吗？”伊若溪闷闷道。

“所以，你什么时候能认识到一个事实？”邵月兰托着下巴侧身看着那个趴在郁闷的家伙，“既然你喜欢他，那就去老老实实跟人家表白，别总拿你这个未婚妻的身份压人家。怎么宛城千金不会追人啊？”

伊若溪眼睛瞬间睁大，脖子往上抬了抬，本能地想反驳邵月兰，却忽然又卸了力气，重新趴在了桌子上。

“是啊，你说得对。”伊若溪语气中充满了失落。

“我是喜欢他。我喜欢云深。”

伊若溪也没想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喜欢顾云深。但话又说回来，她为什么不会喜欢顾云深呢？除去一开始就极为吸引她目光，让她的注意力不由自主地被全部带跑的清冷感以外，除去第一次见面的意外和第二次见面的毒舌，之后无论伊若溪在学校闹出什么动静，顾云深都是一个任她胡闹的状态，态度之纵容语气之温和让伊若溪自觉很难不沉沦。

再加上因为她三番两次请客，实验室的师弟师妹们总爱当着顾云深的面跟她说谢谢嫂子，顾云深也从来没反驳过什么，虽然神情也没什么变化。

哪怕伊若溪知道顾云深仅仅是不在意，她还是忍不住动了恻隐之心。最起码在面对其他人时，顾云深都是一竿子打死的，比如伊若溪第一次去找顾云深见到的那个女生。

“我条件很差吗？”伊若溪陷入了自我怀疑，“从来都是别人追我呢。他干嘛对我这么不冷不热的啊？”

伊若溪想着想着，忽然猛地坐起来，委屈巴巴地看向邵月兰：“我哪儿对他不好了吗？”

“你看看你那些行为，哪一个不是在宣誓你的主权。”邵月兰摇摇头，“别说是他了，连我都觉得不自在。”

伊若溪眨眨眼，让邵月兰继续说下去。

“我相信你这样坚持下去肯定能达到你的目的。但是你别忘了，顾云深也是个被无数人追的主。”邵月兰说，“甚至比起你能比较坦然地接受联姻，他对进入一段恋爱或者婚姻关系毫无兴趣。就算他说服不了他父母退婚，到时候他也只会配合你一起去民政局把那个小本子买回来。你就甘心看着那张心不属于你的帅脸一辈子吗？”

这话让伊若溪沉默了许久，盯着杯子里剩下的半口酒思考。

甘心吗？显然是不甘心的。比起一开始只是想证明自己和顾云深其他的追求者不一样，可以得到顾云深的偏爱，可以让他心甘情愿同意跟自己在一起，伊若溪现在似乎不再满足于此了。

起初只是为了实验室其他人口中的一句认同，一句真假参半的嫂子而请每个人吃饭，后来也逐渐想要了解顾云深的生活，想试图尽己所能去帮助他。她又不懂那些专业的东西，只知道买东西，听到实验室其他人说到想要什么便去想办法找。一个非专业的人去购买专业仪器连渠道都不好查，可她还是想各种办法。

到头来只换来了赵允冬的难以承受，顾云深导师的婉拒和顾云深本人第一次直白的拒绝，甚至连最好的朋友都要说是她的问题。伊若溪内心委屈，却不得不面对这个事实——她真的不会追人，也真的喜欢上了顾云深，根本没办法放下。

伊若溪重重地叹气：“我知道了。”

自从那天吃饭之后，伊若溪足有两个星期没来实验室找顾云深。实验室的师弟师妹们早就左一句右一句问开了，什么是不是吵架了，是不是分手了，顾师兄你怎么不去哄哄。连赵允冬都忍不住在吃饭的时候多问了几句。

彼时食堂人又多，两个人好不容易找到了个空桌坐下来，吃了没两口，赵允冬就开门见山地问：“伊若溪不来找你了？”

他一点圈子都没绕，再加上年龄比顾云深也大，跟顾云深关系也好，倒是让顾云深有了点想跟他聊聊的心情：“嗯，可能生气了。”

“因为买仪器的事？”赵允冬抿了口汤，“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老板不能同意。”

“我跟她解释了，她说理解。”顾云深耸耸肩，“我后来还给她发了消息，叫她别多想。反正她说她没事。”

“那你不打算哄哄？”

“你不知道我手上压着文章没写完吗？还有好几个基金审批没看呢。”顾云深忍不住叹气，“我就算想也得有时间吧。”

赵允冬有些诧异，又有些想笑：“啊？你还真考虑过吗？”

顾云深皱了皱眉：“这很奇怪吗？毕竟也是因为我的缘故才让她不高兴的。她也没做错什么。”

赵允冬点了点头没接话，心里却想着顾云深拒绝过的那么多人也都没做错什么，谁还有那个幸运能让顾云深惦记一下，多是表白完第二天顾云深都忘了还有这么个人了。

饭吃到最后，赵允冬半开玩笑地问：“你是不是也有点喜欢她？”

顾云深端着餐盘站起来的动作顿了一下，平静开口：“我也不是什么清心寡欲的人。”

赵允冬一时间不知道该先吐槽顾云深说自己“不清心寡欲”，还是先思考顾云深这话的意思好像没有反驳自己刚刚的话，那也就是说……

赵允冬笑出了声。引来顾云深的视线：“笑什么？”

“学院最难追和最想追双榜首居然被拿下了，觉得很有意思。”赵允冬笑弯了眼，“我倒是觉得伊若溪没有那么脆弱，可能也没真的生气。”

“不过你要是想哄一哄也没问题，毕竟谁会不愿意被喜欢的人哄呢。”

顾云深把手里的托盘递给工作人员，偏头看了赵允冬一眼：“你也喜欢被哄？”

赵允冬想起某人哄自己的模样就一阵恶寒：“那还是算了吧。我并不想面对那样一张沾满了铜臭味的笑脸。”

“明明是你当初让人家去搞钱的……”顾云深摇摇头，对赵允冬这种“翻脸不认人”的观念表示不认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