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过年

我小时候的年我记得,小的时候,没有补丁的衣服,我是不敢穿出门的,每年我娘要给我的衣服上多多缝上好多口袋。为了去爷爷,奶奶,伯伯,叔叔家拜年的时候多装点花生瓜子和各种各样的糖果。腊月三十那天先去在村里去给近门家的祖先牌牌磕头,然后买上鞭炮跟纸钱去我老爷家里集合一起去坟地。腿脚好的就走着去坟地,腿脚不太好的骑自行车去坟地的,腿脚再不好的坐三马子,有钱的就坐着小汽车去坟地,先各自找到自己的上一辈,上上一辈,上上上一辈,摆好了纸,再留一点给最高的一个老祖先,这个老祖宗虽然没见过面,但是一看就知道是老祖先,因为他老人家的墓碑最高也最大了,墓碑上的字也最清楚。然后下面的各位老辈子也要都给烧点纸钱,活着的上岁数的爷爷叔叔会告诉大家,这个坟里面埋着的是谁谁谁的亲爷爷,杂乱的烟火炮竹也点燃了坟头上的杂草。回家之后,老娘早已经把饺子馅调好了,虽然没有太多的鸡精味精耗油生抽老抽葱姜蒜麻将芝麻,我知道,我已经永远也吃不到那个味道了,非常简单,又非常美味。我的大姑那个时候有三十几岁,盘着裹着小脚的腿,头发乌黑发亮,虽然年纪不大,但是额头上最少有六七道皱纹,她只负责包饺子,老娘也包,也擀面皮,我大姐二姐也跟着打下手,那个时候我跟我弟弟还很小,就在旁边一边用刚放过炮竹的小脏手玩面,一边看着他们有说有笑的忙活包饺子,一直到今年,我都已经到了五十多岁的年纪,我都觉得那个场景是最令我幸福的画面了。包完了的饺直接放到盖了板上,还要找个红色的纸条放在中间,就可以放在隔壁屋里,等着明天早晨吃。这个时候爸爸跟弟弟在外面熬了面浆子,贴对联。大门心要贴,门框也要贴,门梁上的叫横批。““槽头兴旺“我要拿着这四个字贴到给我们家辛辛苦苦的干了一辈子活的骡子吃饭的槽子上面的横梁上的,那个是我爸爸一九八零年单干的时候,在生产队抓阄抓的骡子,花了900块钱人民币。那个时候这个可是一笔巨款。一夜无话,也没有春节联欢晚会,因为那个时候是没有电视机的,黑白的都没有。第二天大年初一,三十晚上12点跨年的时候,鞭炮放的有点多,根本没有睡好,早晨爸爸打开大门,要在大门口放一个炮仗,叫开门炮。娘跟姐姐她们早就起来烧火煮饺子了,我们听娘的一生号令,她把饺子煮熟了端到桌子上的同一时间,我跟我弟弟在门口同时把那挂放了很长时间的炮仗点燃。然后我们进到屋里,要给爸爸,娘,跪在地上每人磕一个头,叫做年头。那个是必须要磕的。然后大家就有说有笑的吃饺子。一碗饺子根本吃不完,人家起床早的,就有到家里来拜年的了,我记得是有个大哥叫宽贤的,虽然比我大几岁,但是每年他都是最早来拜年,小的时候我们俩关系最好了,因为住的地方离着也最近,平时每次去大队看露天电影,都是我大哥来找我,我们俩带着小板凳,去看电影。我跟我弟弟饺子也没吃完,就跟着几十个哥哥弟弟浩浩荡荡的在村里面去给近门的叔叔,大爷,大伯,二奶奶,去拜年了,这个时候娘给我在衣服上缝的口袋子就派上了大用场,给他们拜完了年就把瓜子花生和各种各样的糖果装到口袋里了。还没有说上两句话,后面来拜年的大部队就又来了,所以我们必须马上撤出去,要不,根本没有站的地方。大家见面还要问过年好,然后互相拜年,喜欢开玩笑的,还要敲干两句跟年有关的事情。差不多中午十点多我小时候记忆里的春节就基本结束了。大家就各自回家,各找各妈。虽然那个时候,物资匮乏,一年到头基本上看不到肉的,但是,那个时候人情味道非常浓厚,所以非常盼望也非常喜欢过年,目的很简单,穿新衣服,吃肉。放炮,团圆。然后去见好久没见的亲戚朋友。现在虽然物资丰富了,但是感觉人情淡薄了很多,所以讨厌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