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黄鼠狼

“嗖！”

弓弦震颤的嗡鸣尚未消散，箭矢破空而出。

穿过两名逃命汉子的间隙，精准贯入黑熊前腿。

“嗷！“猛兽的咆哮震得松枝簌簌作响。

黑熊踉跄着栽向地面，而原本要被熊掌拍碎头颅的汉子逃过一劫。

连滚带爬逃开，汉子继续扛着麻袋狂奔。

他们一伙人本来七人，给张管事在这大兴岭里头找药材。

花了半个月可算是弄到了，谁曾想放袋子里，一不留神被一只畜生吃了。

没得办法，只能带着那畜生回去交差。

眼瞅着要到了，结果一个倒霉蛋外边撒个尿，惹上了熊瞎子！

到现在，一连被熊瞎子弄死了五个。

“只要能活着回去，领了报仇，我就再也不干这种活了！”

想到这里，王守义跑得速度更快了。

并且对着许安大喊：“救我，救我！”

他那破锣嗓音传入许安耳中。

但许安此时完全没有搭理他的想法。

再次抽出第二支箭。

可是，当箭矢触到弓弦时，许安注意到，自己整条右臂都在微微颤抖。

而他前方，三十步外。

黑熊正将利齿从一具尸体脖颈间拔出。

猩红兽瞳已锁死这个持弓的身影。

不敢犹豫，许安调整呼吸，弓箭再次射出。

“嗖！”

但这次……箭矢只是擦过黑熊皮毛。

在雪地中，黑熊宛如鬼魅一般，再次扑倒一人。

“救...救命！“嘶哑的哀嚎刺入耳膜。

扛着皮袋的王守义正手脚并用地扑来。

这个方才还在盘算独吞七人赏钱的汉子，脸上已经糊满同伴的脑浆。

在他身后，最后一名同伴，被熊掌拍中后心。

脊椎断裂的脆响清晰可闻，甚至许安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距离太近，一直站在这射箭太危险了……”

许安大脑飞速运转，猛的想到一个办法。

没有犹豫，转身冲向最近的老杨树。

树皮粗糙的触感刺入手掌的瞬间，熟悉的感觉传来，许安瞬间以最快速度爬到树顶端。

当他爬到在离地十余米树杈时。

王守义在距离许安所在的杨树不到八米的雪地。

已经被熊掌拍碎了头颅。

到死都攥着，象征着他“好日子的”麻袋一角。

“嗷！”

浑身染血的黑熊仰头朝着树上的许安怒嚎，喷出的白气在冰冷的空气中瞬间凝结。

而许安已经再次持弓，他双腿死死夹住树干，眼睛盯着黑熊的一举一动。

只见黑熊狂奔到树下，瞬间减速，围绕着杨树转圈。

“担心我射箭，这畜生不敢上来……”

许安眼睛眯起，拉好弓，随时准备射向黑熊。

那只黑熊一直在许安所在的树下徘徊，它身上流出的血，将树周围的雪地染成红色。

最后，它似乎察觉到自己时间不多了，抬起头颅，朝着许安的方向嘶吼一声。

随后粗壮的后腿用力蹬地，激起一片雪雾，前爪抠进老杨树粗糙的树皮。

只见它肌肉紧绷，肩部隆起，四肢协调运作。

短粗有力的前肢牢牢抓住树干，后肢则顺势往上蹬，带动沉重的身体一寸一寸升高。

每上身一节，许安都能感觉到树在疯狂晃动。

若不是死死夹住树干，已经被这晃动甩了下来。

黑熊因为身上的伤，它的动作稍显迟缓。

可即便如此，它的速度依旧惊人，转瞬之间，便已经距离地面数丈之高。

就这么几秒，它就爬到和许安极其接近的位置。

近到许安可以闻到它身上的恶臭。

就在黑熊即将咬到他双腿的一瞬间！

“嗖！”

利箭离弦，一声沉闷的声响传来。

箭头准确无误地扎进了黑熊的左眼。

剧痛让黑熊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

黑熊左眼鲜血喷涌而出，箭矢深深插入眼窝。

失去平衡的它，如同一座崩塌的小山，从树上直直坠落。

落地瞬间，积雪四溅，雪花仿若烟花般绽放。

它沉重的躯体砸出一个大坑，周边地面都为之震颤，溅起的雪沫裹挟着枯枝败叶四散纷飞。

黑熊仰天躺着，四肢还在无意识抽搐，庞大的身躯微微起伏，鲜血从眼窝汩汩流出。

很快在雪地上洇出一片触目惊心的殷红。

而许安没有动，他坐在树杈上，身体微微颤抖。

“死了……？”

即使看见黑熊落在地上已经不再动弹，许安仍然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最后对着黑熊尸体连射三箭，见它没有动静，许安才彻底安心，缓缓爬下树。

站在地上，许安几乎站立不稳。

能不吓人么。

这熊即使负伤成这样，都能一巴掌拍碎人头颅。

许安上得树少说有二十余米，这熊三秒不到就要爬上来了。

但凡那一箭慢射半秒。

许安就死了。

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好好的休息了一会，许安也缓过劲来。

他现在心里有些犯难。

倒不是想着怎么处理那几个死人。

毕竟赶山人有个共识：山里打猎被动物弄死，是自个本事不够，讨不着吃。

怨不了谁。

遇着了能救就救，救不了……尸体都不用管。

至于他们进山的收获最后如何处置。

潜规则都是谁见着了，就谁收着。

所以许安现在愁的，是怎么把这熊带回去。

少说七八百斤肉，许安一个人搬一晚上，都不见着可以运回去多少。

思考了一会，觉得还是不能太贪心。

把熊皮、熊胆、熊掌这种，最值钱的东西带走就够了。

“时间还足，先去看看那人抗的袋子。”

许安早就注意到，扛着袋子的人，死都不愿意把袋子丢了逃命。

许安走到死死抓着袋子的尸体边。

它的样子面黄肌瘦，估摸着搁大兴岭里边待了不少时日。

“这些人，去大兴岭里边弄了个甚么出来？”

这么想着，许安正要用小刀将袋子划个口子。

可还未等他有所动作，原本没有动静的袋子，袋口得麻绳忽然松开。

一只黄褐色的东西瞬间咬向许安手指。

吓得许安连忙缩回手。

只见袋口，一只小巧细长，浑身黄褐色毛发的动物。

两只乌黑的死死盯着许安。

“黄鼠狼？”许安愣了愣，没有想到袋子里居然是这个。

谁能想到这些人，搁大兴岭里边忙活这么久，就抓了只黄鼠狼。

黄鼠狼这东西在赶山人这，和狐狸、刺猬、蛇、鼠一块称为五大仙。

邪性得很，又极通人性，极其记仇，一般遇见了，都是赶山人自己避开。

思考片刻，许安缓缓后退，给小黄鼠狼一个安全的空间。

把弓箭、小刀丢在一旁，示意自己没有恶意。

小黄鼠狼在袋口看着，乌黑的眼睛里，居然带着一种灵性的思考。

从袋子里探出头，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确认安全后，才走出袋子。

最后，在雪地上学着人样，直起身子，朝着许安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