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浦江流淌着凝固的时光。
陆枫隔着防护面罩呵出的白雾，在纳米镀膜表面凝结成第三十七次霜花。他望着全息投影里2300年的江水影像，那些泛着青铜色涟漪的数据流，在视网膜上投下斑驳的蓝光。手指划过空气切换实时画面时，最后一缕伪造的波光消散成电子尘埃——真正的江面漆黑如沥青，基因改造的食腐藤正啃噬着外滩残存的堤岸。
“第914号样本采集失败。“AI管家伽马的声音带着量子纠缠特有的震颤，“大气硫化氢浓度已达13700ppm，建议立即撤离。“
白大褂下藏着三天前在敦煌废墟找到的青铜罗盘，此刻正隔着衣料灼烧他的肋骨。当考古队的激光钻头击穿莫高窟第409窟时，这个镶嵌着《梦溪笔谈》残页的仪器突然开始自旋，此刻那些北宋年间的墨迹正在他皮肤上烙出诗句：“日月之形如丸，何以知之？以月盈亏可验也。“
“启动应急净化协议。“陆枫按下腕带，方圆五米的空气突然扭曲成淡金色光膜。基因编辑的苔藓从金属地面裂隙钻出，又在触及光膜的瞬间碳化成灰烬。他蹲下身，手套抚过上海中心大厦遗址的基座，那些曾经支撑632米高度的碳纤维骨架，如今像风化千年的兽骨般酥脆。
伽马的警报声忽然尖锐：“检测到类虫洞波动！“全息屏幕上的长江三角洲地图开始坍缩，代表人类文明的蓝色光斑正以陆家嘴为圆心熄灭。陆枫看到自己映在观测台玻璃上的影子——三十七岁的面容嵌在防护头盔里，像博物馆陈列的青铜器蒙着青绿锈色。
怀中的罗盘突然发出蜂鸣，沈括手书的“隙积术“算式在铜锈下泛起幽光。量子计算机的提示框在视野右上角疯狂闪烁：【检测到超弦振动，是否启动墨子协议？】
“等等！这不符合...“陆枫的惊呼被撕裂在骤然爆发的量子风暴中。他看见自己的左手正在解构，皮肤化作飞舞的甲骨文碎片，骨骼暴露出二进制代码的荧光。敦煌洞窟里的壁画飞天从记忆深处涌出，那些褪色的朱砂与石青突然穿透时空，缠绕着形成克莱因瓶状的漩涡。
伽马的声音支离破碎：“时空锚点...汴京虹桥...能量过载...“一只半机械的夜鹭撞上防护罩，它左翼的太阳能板折射出北宋年间的晨光。陆枫在意识消散前最后看到的，是罗盘背面浮现的陌生诗行——用瘦金体刻写的预言：
“星槎贯古今，天道本无常。
欲解连环劫，须寻沈氏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