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这里满天飘雪，天寒地冻，从下马车起，杜纤云半个身子都快没了知觉，她从未来过这样的苦寒之地，几乎以为自己要活活冻死在这里。

几个丫鬟把她送到了盛满热水的浴桶里。

即便再不情愿，杜纤云僵硬的身体得到了一丝舒缓，她微微放松自己，缓缓靠在浴桶边。

热水缓缓冒着白气，一片氤氲，杜纤云问道：“这里是哪里？”

她只隐隐记得顾淮安的封地在极其偏远苦寒之地，果真如此，可她实在想不起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杜纤云继续道：“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我是昭阳公主！我是被你们王爷掳来的！他再不放了我！只怕要死无葬身之地！”

几个丫鬟往浴桶里面添完热水，互相对望了一眼，没一人发出声音。

“喂！你们快放了我！留你门一命！你们是哑巴吗？回答我！”

……

任由杜纤云怎么问，这些丫鬟都像是没听到一样，把她当做空气，如同木偶般听从顾淮安的命令。

洗完之后，她们径直把杜纤云带到铜镜面前，为她梳洗打扮，给她换了身桃色罗裙，便砰的一声，锁上了房门。

杜纤云被人无视，用力地砸着房门，“放我出去！”

淮山脚下的一处偏僻小院，女子头顶帷帽，帽檐薄纱垂落，遮住了她的面容。

她轻巧地跳下马，将马拴在了院门口一颗粗壮的枣树上。

女子迈步进了小院，口中埋怨道：“这大雪天的，一回来，便马不停蹄地找我办事！”

“究竟是什么大事啊？”

小院中覆满积雪，踩在上面咯吱作响。

院子里只有几间木屋，很是清静。

韩茯苓只来过几次，她知道这里虽偏僻清幽，却是顾淮安及其爱重之地，这里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都是他亲手侍弄的。

到底什么事情竟然会让自己来这里？

她狐疑地进了木屋，只见干净的屋子中间放着寒冰玉床，赫然躺着一具尸体。

尸体血肉模糊，面容不辨。

顾淮安静静地立在一侧，目光沉痛而复杂。

妹妹，哥哥终于带你回家了。

任韩茯苓医人无数，见过死人无数，也被吓了一跳，“这……这是？”

顾淮安开口道：“韩茯苓，我要你验尸。”

“为何验尸？”

“验明此具尸体死亡年龄，如何死亡，具体死亡时间。”

韩茯苓诧异道：“这具尸体受损严重，内脏破损显然是坠崖而亡。至于其他的，如何验明，你不如去找城里的仵作……”

顾淮安看向她，“我只相信你。”

韩茯苓在淮州行医数十年，与顾淮安乃是生死之交，屡次救战场上重伤的顾淮安于命悬一线之时，他自然对自己深信不疑。

“眼前之人对你很重要？”

顾淮安目光移回那具尸体，“她是我的至亲。”

韩茯苓不再多言，她从随身的药箱中取出工具，便开始验尸。

她医术高明，曾经做过仵作，验尸也是十分在行，只是不喜面对腐烂作呕的尸体，故而渐渐不干这一行了。

过了许久，韩茯苓缓缓抬头，她问道：“舍妹今年可是十六有余？”

顾淮安答道：“正是。”

“那么这具尸体就不是她。”

顾淮安少有的惊喜：“此话当真？”

“我何时说过假话？从这具尸体牙龈状况，发育情况还有骨盆大小来看，这具尸体乃三十有余生育过的的妇人，断断不是年轻女子。”

顾淮安呼出一口长气，摇摇晃晃地后退了几步，跌坐在身后的竹椅上。

“果然，文惜，我就知道，你不会抛下哥哥，留我一人孤身在这世间。”

“你答应过哥哥，要等我接你回淮山的。”

顾淮山喃喃自语道，神色颤动。

“奇怪，舍妹不是好好地待在京都顾府吗？你怎么会认为这具尸体是她呢？究竟发生了何事？”

顾淮安冷冷道：“这都要拜一人所赐。”

漆黑的双眸中毫不掩饰这浓重的恨意。

韩茯苓不免一怔，顾淮安性情沉稳，很少有这样浓烈的情绪。

谁竟然敢害他最珍贵的妹妹？

天色渐晚，外面的风雪声渐渐停了，府内开始掌灯，微弱的烛光透过雕花窗，映到角落里的杜纤云。

她将房间里所有的东西砸了个稀巴烂，直到跌倒在地，许久未曾进食，此刻已经饿的头晕眼花。

不行，她必须保存体力，寻找机会逃跑。

她捡起地上滚落的糕点，吹了吹上面的灰尘，狼吞虎咽地塞进嘴里。

从前不是御膳的珍馐，她连动都不愿动一筷子，如今却在这里吃着普通的糕点。

而她竟然还觉得十分美味。

一股油然而生的极度悲伤，胃部一阵抽搐，她几欲呕吐。

“公主，还真是好胃口啊。”不清不淡的声音响起。

顾淮安推开门，身上裹着外面的风雪而来，神情冷漠地看着跪在地上狼吞虎咽的她。

他的一声声公主，仿佛在一遍遍凌迟她的骨肉，提醒她如今的悲惨境地。

杜纤云恢复了一些气力，胆上心头，她干脆威胁道：“顾淮安，你赶快放了我！倘若我父王知道你这样折磨我，他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你若现在放了我，本公主可以既往不咎！”

顾淮安慢条斯理地勾起嘴角，笑容冷酷而残忍，“哦是吗？那公主殿下你可真是大人有大量了。”

“来人，带她前去赴宴。”

“赴宴？”

杜纤云惊道，“我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