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杀人放火

话分两头。

叶东升自下了值,就火急火燎跑到西门庆府中。早几天还歌舞升平的府邸,今日显得分外肃杀。

府中聚集不下一百强人,为首一人身高足有九尺,膀大腰圆,面容可怖。

此时他一手提一个百来斤的石锁,大喝一声,往上一抛,足有一丈来高,脚下扎了一个马步,气沉丹田,不等石锁坠地,一手一个又将其接住。

众人轰然叫好,那汉面有得色,将石锁一丢,嗤笑道:“西门大官人,那武松可有这般神力?”

西门庆与叶东升对望一眼,脸上均露出喜色。这大汉正是抱犊山头领唐斌,因天生神力,江湖人送诨号“拔山力士”,是西门庆与叶东升花重金请来,专为取武松性命。

西门庆笑容可掬,恭维道:“量那武松不过凡夫俗子,如何能与唐头领相比?”

言罢又道:“只是那厮谨慎,这两日总躲在县治,急切间倒不好下手。”

叶东升森然冷笑,“我们去金山村拿了他的家小,还怕他不就范吗?”

唐斌无可无不可,摆手道:“我不管你们如何安排,只是这两日就要动手,出门在外人吃马嚼的,花销不小。”

西门庆心中暗骂:“这厮好不晓事。你们天天住我府里,吃的用的,全由我供着,哪里就用到了你们半分?”

不过又想到马上就能将潘金莲掳过来,心头又是一荡。当即附和道:“两位说得在理,迟则生变。既然已经探得武大的落脚之处,我们今晚就动手。”

说罢细细嘱咐唐斌道:“武大和他的浑家要活的,其余死活勿论。”

西门庆将叶东升拉到一边,低声道:“此事我与兄长不便出面,毕竟勾结草寇,其罪非小。我遣一个心腹人给他带路便是。今夜你我安坐府里,吃酒听曲才是正经。”

叶东升点头应是,“合该如此!”

西门庆与叶东升稳坐钓鱼台,鲁智深却甚是煎熬,他不住地来回踱步,无数次来到院中抬头望天,口里嘀嘀咕咕,“这贼老天怎的还不天黑?”

“你说二郎那里会不会出岔子?”

杨志从未见鲁智深如此焦灼过,劝道:“二郎是个谨慎的,断然不会有失。哥哥且坐一坐,养些精神。”

“嗯,你说得是。”鲁智深坐下,旋即又站起踱步,“洒家心中实在不安,哪有这般蠢人等我们上门厮杀?要是那西门庆不在府中,又当如何?”

杨志道:“哥哥且放宽心,我已经派了几个精细人时刻盯着西门庆与叶东升的府邸。若有变故即刻便来回报。”

鲁智深没来由焦躁,总觉得哪里安排不够妥当,偏偏一时又不得要领。

残阳如血,武松手持钢枪立于军营之中,近半个时辰一动未动。他自问武勇不缺,江湖经验也算老道,偏偏于军略一块略逊。即便前期推演再多,事到临头也还是患得患失。

拿刀子砍人容易,用脑子算计人,当真太难!

随着黑夜将近,军营气氛整个都凝重起来。武松瞧着林泉居然还着了半甲,想必心里也不如面上平静。

“都是一双肩膀顶个脑袋,我也怕呀。”林泉凑到武松跟前,轻声嘀咕,“武都头给兄弟一个准话,西门庆府里可有防备?”

武松如实道:“最近城里多了很多生面孔,林都头巡街的时候没发现吗?”

“生面孔?”林泉愣了,“这么说不是栽赃嫁祸?那厮真的勾结梁山贼寇?”

武松沉默不语,暗道:“这厮当真毫无底线,栽赃嫁祸的事做起来毫无负担。”

又一想不由哑然失笑,“这栽赃嫁祸的事不正是自己做的吗?”

听了武松的话,林泉急匆匆开始去找全身甲了。

日头猛地坠下,街面上行人渐渐稀少。

唐斌手持县尉公文,率领一百多骑,出城而去。

城内荒僻小院之中,鲁智深一把抄起禅杖,大喝一声,“不等了!都随洒家来!既然叶东升也在西门庆处,杨志兄弟也一起来。”

院门轰然大开,三十六骑如风卷残云,直奔西门庆府邸而去。

到了西门庆府外,瞅见大门紧闭,只开了旁边一扇角门。两个门子坐在板凳上观察着过往之人。

那门子看到鲁智深飞也似的打马过来,匆忙掩门去报信。

鲁智深飞马冲到门前,跳将起来,胖大的身子撞到门上,“喀喇”一声响,两扇黑漆木门被撞得飞起,将那两个门子压到了下面,发出“哎哟哎哟”的惨叫。

鲁智深也不理,径直打开大门,杨志带领众人催马而过。

一路上穿廊过户,所见不过三五仆役丫鬟,智深面沉似水,劈面抓过一个小厮,厉声喝问:“西门庆那厮在哪里?”

“老爷……老爷……在后院与叶县尉喝酒听曲……”

智深忧心如焚,蒲扇大的巴掌兜头扇去,说道:“头前引路。”

那小厮被扇了个趔趄,半边脸都麻了,牙齿都被扇掉好几颗,偏偏不敢多言语半声,战战兢兢在前面带路。

俄尔耳畔传来丝竹之声,智深一把将那小厮拔开,向前一脚将房门踹飞,屋里顿时传来男女阵阵惊呼之声。

刚一进门,寒光一闪,左右两柄刀齐齐砍来。智深看也不看,将禅杖望上一拨,叮叮当当一阵响,两个偷袭的仆役腰刀就脱了手。

趁两人发愣的功夫,左戳右刺,立时结果了二人性命。

智深在纷乱人群中扫了一眼,发现两名男子跳窗欲逃,他顺手抓住一张凳子就朝一人背上砸去,顿时将那人砸倒在地。

另一名男子唬得魂飞天外,趁机早跳窗隐没在黑暗之中。

“杨志兄弟,有人跳窗跑了,你快去追。”

智深上前揪住被砸倒的那名男子,凑到灯光下看他面容,见他面白无须,油头粉面,忙问:“你这厮就是西门庆?”

西门庆背上都没了知觉,气息奄奄求饶,“好汉饶命!好汉饶命!小人薄有家资,宁愿尽数献于好汉……”

智深当头就是一拳,砸得西门庆天旋地转,脖颈儿仿佛都伸不直了。

“啰唣什么?洒家问你,你请的帮手呢?”

西门庆晕晕乎乎,灵台仅留一点清明,“去了金山村取武大夫妇……杀了我,他们二人都要给我陪葬……”

智深目眦欲裂,恨不得立时活剐了这厮。但他也明白,再打两下只怕真个会将这厮打死,深吸了一口气,终是松了手,呸道:“真个晦气!你这厮颇不禁打。”

杨志将叶东升也擒了回来丢在地上,焦急说道:“哥哥,是抱犊山的唐斌,只怕武大凶多吉少。”

智深此刻已经冷静下来,用蜡烛将窗户点燃,又取许多引火之物,堆在窗户旁,瞬间浓烟滚滚,火焰涨天。

“二郎马快,你去路上截他,就说西门庆与叶东升业已归案,梁山贼寇去了金山村。”

杨志应了一声,转身就走。

“等等,现在既然有了贼寇,那我们便是二郎江湖上的朋友,是二郎请来破贼的。你要在人前分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