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二十七年的春末,金江城阴雨连绵。
世道就像这江南的天气,说变就变,靠着些老主顾的帮衬,这古董修复的营生,倒也能在这乱世里寻得一丝安稳。
我叫苏玳,打小就对那些老物件儿着迷,摆弄这行当都快十个年头了。每次看着那些破旧的古董在我手里重新焕发出往日光彩,心里特别有成就感。
这些年,经手的稀奇古怪玩意儿不少,可今儿碰上的这个,却让我心里直发毛。
故事还得从三天前说起。
那天傍晚,我刚收拾完手头的活儿,正准备打烊。
店门“吱呀”一声开了,我抬眼一瞧,只见一个身着黑色风衣的男人推门进来。
他戴着一副金丝框眼镜,穿着打扮看着挺斯文,可那眼神,却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阴沉,让人心里不由得一紧。
我赶忙堆起笑脸,迎上前去,客客气气地问道:“先生,您好,请问有什么需要吗?”
那男人慢悠悠地摘下眼镜,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开口说道:“苏小姐,我这儿有个棘手的活儿,想请您帮个忙。”
我笑了笑,“您说说看,只要是古董,我基本都能修。”
他听了,伸手从怀里掏出一张泛黄的照片,递到我跟前:“您看看这个。”
我接过照片,上面是一个西洋人偶,做工异常精美,五官精致得像是活的一样。我不禁愣了一下,心说,这般样式的,还真是头一回见。
“这个西洋人偶,看起来年代挺久远的。”我抬起头,看着他问道,“您想让我修复它?”
男人点了点头,说道:“对,我前些日子买下一座废弃的洋楼,这人偶就在里面。听闻苏小姐是这行里数一数二的高手,所以特意登门拜访,想请您过去看看。”
我一听“废弃的洋楼”几个字,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废弃的洋楼?”
男人像是看出了我的顾虑,扯了扯嘴角,笑了一下,可那笑容里,却透着一股子寒意:“您别担心,就是好些年没人住了,看着荒凉些罢了。这人偶对我来说很重要,您一定要修好。”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咬咬牙说道:“行,那我就去看看。不过,我得说在前头,这活儿可不便宜。”
男人二话没说,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支票,放在桌上:“这是定金,只要苏小姐能把人偶修好,事成之后,还有重谢。”
我拿起支票一瞧,好家伙,这金额可着实不小。
我心里一惊,脸上却尽量保持着镇定,笑了笑说道:“行,那我就走一趟。”
第二天一早,我按照地址找到了那座洋楼。
洋楼孤零零地立在荒郊野外,四周杂草丛生,藤蔓像蛇一样爬满了斑驳的外墙,看起来像是几十年没人住过了。风一吹,藤蔓沙沙作响,像是低语着什么。
我站在门口,抬头看了看那扇锈迹斑斑的铁门,心里莫名有些发怵。
可想到那张支票,还是硬着头皮推开了门。门轴发出“吱呀”一声刺耳的响声,像是某种不情愿的抗议。
灰尘扑面而来,我躲闪不及,被呛得直咳嗽。
楼里黑漆漆的,我赶紧掏出手电筒,打开开关,借着那昏黄的光亮,四处打量起来。
大厅里堆满了破旧的家具,墙上挂着几幅褪色的油画,角落里还摆着一架老式钢琴,琴键上落满了灰。
我随手按了一下琴键,“咚——”一道刺耳的噪音骤然响起,在空旷的大厅里回荡,吓得我赶紧缩回手,心跳都快了几分。
“别乱碰东西。”我低声对自己说,可心底那股不安的感觉,却像藤蔓一样,开始慢慢缠绕、蔓延。
我深吸一口气,继续往里走。
手电筒的光束扫过走廊,墙壁上的壁纸已经剥落,露出里面发黑的木板。拐过一道弯,来到了一间像是工作室的房间。
这里摆满了各种工具和材料,墙上挂着几张设计图。我凑近看了看,图纸上的人偶栩栩如生,仿佛下一秒就会从纸上跳出来。
“这手艺可真不一般。”我忍不住低声感叹,话音刚落,手电筒的光束突然扫到了角落里的一只木箱。
木箱上积满了厚厚的灰尘,但隐约能看到上面刻着一些奇怪的符号。
我蹲下身,用手擦了擦箱子上的灰,发现那些符号竟然是一些古老的咒文,像是用刀刻上去的,线条歪歪扭扭,透着一股诡异的气息。
“这是什么?”我心里好奇得紧,忍不住伸手打开了箱子。
箱子里,静静躺着一只西洋人偶,正是委托人照片里的那个。它身着华丽的礼服,那面料即便在这昏暗的光线下,也透着精致的光泽。人偶脸上带着一抹淡淡的微笑,皮肤仿若真人一般细腻,那双眼睛,清澈明亮,我竟生出一种被它凝视的错觉。
我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将人偶捧了起来。
可就在我触碰到人偶的刹那,寂静的房间里,突兀地响起一阵低沉、阴冷的笑声,那笑声像是从地底深处传来,透着丝丝寒意。
我吓得浑身一颤,猛地回过头,大声喊道:“谁?”,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不断回荡,却没有得到一丝回应。
我站在原地,脊背一阵发凉,手心里全是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