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我是孟夏

裴妄死命扣住门缝,硬生生把门从外面拉开。

电梯内泄进光亮,孟夏狼狈的伏在地面,头发散乱,感觉到门开了,红着眼抬起头,脸上手上都是猛摔后留下的擦伤。

“裴妄..”她一眨眼,眼泪扑簌簌掉下来。

裴妄走进电梯,打横抱起她,动作尽可能的轻柔,却还是听见她压抑的嘶声。

他沉默的抱着人往外走。

他分明穿的很单薄,孟夏却能感觉到他浑身散发着运动后的热气,靠在他肩上,寂静的夜色里,清晰听见耳边胸腔里那颗心脏疯狂的跳动。

-

裴妄一路把人抱上七楼。

上了七楼,孟夏的心情缓和不少,路过家门前,她挣扎了一下,“我要回自己家。”

一路都沉默着的裴妄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你的腿不疼了?”声音沙哑的可怕。

孟夏习惯性要反驳,耳边忽然回响在电梯里听到的撕心裂肺的呼喊声。

她怔了一下,话到嘴边却没有说出口。

进门孟夏先去简单梳洗了下,换上干净的衣服,刚扶着墙一瘸一拐走出来,被等在门口的裴妄再次抱起。

走进主卧,把人轻轻放在床上,裴妄转身走了出去。

孟夏四面看了看,打量起他的卧室。

整个屋子的装修风格和裴妄这个人一样,黑白灰,极致的简约,个人风格强烈。

没多大会,裴妄拎着四四方方的箱子走回来,放在床头柜子上,打开来里头是各种常见的药物。

幸运的是没有骨折,但浑身留下无数的淤青和擦伤。

他拿出一瓶酒精,细细在孟夏的伤口上冲洗,用棉签小心的擦去嵌在伤口里的灰尘碎沙。

清理干净再用医用敷贴覆盖。

孟夏看向裴妄,他额前的碎发被汗打湿,双唇紧抿,视线下移落在那双手上。

裴妄的手很漂亮,指节分明,净白细直,不像商人的手,更像弹钢琴的手。

那双手现在遍布擦伤,有的指甲被翻开来,正丝丝往外渗血,裴妄却像看不见,只专注处理着孟夏的伤口。

她莫名有些走神。

处理完伤口,裴妄收拾好箱子沉默着走出卧室。

卧室只剩下孟夏一个人,她低头看向腿上,每一处细小的伤口都被精细的消毒包扎。

她看了会儿,摸出手机。

点进微信添加新的朋友,通讯录下挂着备注为傻猫的联系人。

孟夏在好友申请那一栏认真的打下六个字,你好,我是孟夏。

手机轻震,好友申请发送。

几乎同时,电话界面弹出来,陌生的号码在屏幕上跳动。

孟夏看了眼,觉得这号码非常眼熟。

停顿了几秒,思索未果。

孟夏接起电话,“哪位?”

电话那头传来熟悉的男声,“明天中午,有时间吗?我想和你谈一谈。”

孟夏一时没听出对面是谁,就没出声。

她的沉默似乎让对面人以为这是无声的拒绝。

“夏夏。”

直到这句夏夏冒出来,孟夏隐约有点猜到这人是谁。

听筒那头继续说着话,“咱们好歹做了二十多年的父女,你再恨我,再怨我,能不能心平气和的跟我聊一聊?”

只亮着床头灯的房间很安静。

孟夏捏着手机,一时有些语塞。

诚如孟繁良所说,二十多年的父女,她能想到和孟繁良之间的回忆,却只有谩骂撒泼威胁和冷漠。

甚至不如两个和平相处的陌生人。

她一直不说话,手机那头好像也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说服她,听筒里只剩下对方杂乱的背景声。

“好。”孟夏打破沉默,“前提是只有你一个人来。”

简单的约定了时间和地点,孟繁良似乎还想说什么,但孟夏已经没有听下去的兴趣,直截了当的挂断了电话。

这一通电话接完,孟夏睡意全无,她关了灯背对房门侧躺着。

就算孟繁良这通电话今晚不打,她也是要找他的。

房子的事情已经拖得太久。

如果可以,孟夏想有个了断。

孟夏正胡思乱想,身后的房门传来很轻的响动,接着背部那一侧的床明显凹陷了一块。

似乎有人在身后坐下。

熟悉的香味传来,是刚才沉默着离开房间的裴妄。

她闭上眼睛假装自己睡着了,想看看他折返打算做什么。

而裴妄只是坐着。

坐了很久,久到睡意袭来,装睡的孟夏迷迷糊糊要睡过去时。

裴妄隔着被子,很轻的从背后把她抱住。

恰好此时,玉白色的月光拨开连日阴雨,洒进屋内,将床上亲昵相拥的两人拢进月华中。

半梦半醒间,孟夏听见裴妄在耳边喃喃了句什么。

倦意上头,昏昏睡去。

....

孟夏一觉睡到天光大亮,看看时间,已经十点。

今天她是夜班,不用挤着早高峰的地铁去上班,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缓了一个晚上,浑身的酸痛感并没有减轻,反而越发明显。

孟夏揉着胳膊起身。

一开门隔壁书房传来裴妄的声音,他的语气不是很好,听得出似乎是在跟谁打电话。

孟夏没有偷听的癖好,转身进了浴室开始洗漱。

和孟繁良约在十二点。

电话里他坚持要请孟夏吃饭。

孟夏刷着牙想起来,没忍住对着镜子翻了个白眼。

洗漱完毕走进客厅,裴妄还没走,从书房转坐到餐桌前,在笔记本电脑上敲打着什么。

面前桌上摆着简单的一人份早餐。

察觉到孟夏靠近,他从屏幕里抬起眼,“醒了?”声音比昨晚好了很多,但还能听得出嘶哑。

孟夏在他对面坐下,看了看碗里的白粥,又看看躺在盘子里的水煮蛋,拿起勺子开始喝粥。

噼里啪啦的键盘声消失。

裴妄伸手拿起一颗白煮蛋,慢慢把蛋壳剥干净,放回盘子里。

白粥没喝几口,盘子就多了两颗滑溜溜白嫩嫩的水煮蛋。

孟夏闷头喝了会粥,抬头看向还在剥鸡蛋的裴妄。

“做总裁是不用上班吗?”

裴妄把第三颗鸡蛋放进盘子里。

抽了张纸巾擦了擦手,举起其中一只手。

“总裁也是劳动人民,也有请假的权利。”

修长的手指上裹着厚厚的创口贴,像被打了补丁的高定礼服。

真正的劳动人民被噎得说不出话,拿起鸡蛋咬了一口,默默吃完了早餐。

吃完早餐的孟夏回家换了件衣服,准备去赴约。

走出门时和站在走廊看风景的裴妄撞个正着。

裴妄瞥她一眼,漫不经心的问,“去上班?”

正要往电梯走的孟夏脚下一顿,一个转身岔到逃生楼梯的铁门前。

推开门踏进去时昂着下巴看了他一眼。

“去约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