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道争初试

文华院外的案墙上，红底黑字的榜单在晨光中格外醒目。

不需要过多辨别，瞬息间便锁定了自己的名次，

“山门勤务楚桓，文试第六”

在他之下是他的老熟人，颇有悟性的张开道。

“玄照峰弟子张开道，文试第七。”

榜单前十几乎被内门老弟子垄断，唯有他们二人作为甲子年新晋弟子杀出重围。

楚桓的视线顺着榜单缓缓下移，在密密麻麻的名字间逡巡。

魏金城和周子轩约莫在十几名的左右，似乎远没有他们先前说的狼狈，

秦厉声与叶轻柔则是排在七八十名附近，这个名次也还算不错。

四周弟子或喜或叹的喧哗声仿佛薄纱，轻轻笼罩楚桓，

楚桓并未理会，只是继续浏览，

终于在名单的最末，寻到了他想要见到的人名。

“隐霞峰弟子高野根，文试第二百一十六名（缺考）”

楚桓指尖下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宗门玉符，高野根果然也进入了内门，未曾想这人不是去了断金峰，而是隐霞峰。

隐霞峰的名声在金光宗内部可不好听，算是宗门的阴暗面，素来神出鬼没。

这高野根居然连文试都不参加，属实是有几分狂妄了。

得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楚桓没有再去多想，

他轻松从人群中脱开，就去看另一边案墙上白底黑字的武试的分组名单。

神识迅速扫过，楚桓很快得到了自己这组的名单。

张开道、秦厉声、叶轻柔...

这些人都在名单之中，还有几位楚桓虽然不认识，但当初在太南谷中也是打过照面。

显然，宗门对于新入门的内门弟子还是有照顾的，与楚桓同组的弟子名单大多是与他在太南谷同时期的旧识。

这应该是考量到弟子初入内门，修行时间尚短的缘故。

细想之下，这安排倒也合理。

内门弟子通常在文华院修行五载便能练气圆满，继而准备筑基。

那些不堪造就的，也早在这段时日里被悄然淘汰。

若让初入内门的练气弟子直面修行四五年的师兄师姐，确实有失公允。

文试第六意味着楚桓只要在武比中获得前十二名基本上就锁定了内门大比前十的成绩。

只在每位弟子的姓名下方，还有各家申报使用的法器丹药符箓，按照规矩参加道争当日不得使用未申报的物件，并且所使用的物件上限也做了规定。

匆匆浏览名单，目前看来这些同年弟子应该对楚桓构不成威胁，也就是说真正的威胁是楚桓从小组脱颖而出之后，要面对更多高年级的修士。

一念至此，楚桓便转头看向其他组的名单，

当视线扫过魏金城之名时，瞳孔骤然一缩，“高野根”三个字赫然紧随其后。

高野根名下申报的物件异常的简单，一瓶回气丹，一把庚金剑，此外再无一物，

楚桓嘴角泛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这内门大比，倒是比他预想的更有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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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初四，天朗气清。

文华院外的校场上旌旗猎猎，内门武比正式拉开帷幕。

与文试时的肃穆不同，今日校场四周人头攒动，除了参赛弟子外，更有不少已筑基的师兄师叔前来观战。

至少楚桓就看到了风懿的身影，

那厮正斜倚在一位女修身旁的软榻上，案几上摆满了灵果香茗，他手中折扇轻摇，时不时凑到女修耳边说笑几句，好不惬意。

不过除他之外楚桓再无熟识的面孔，光烨与光霁这对师兄弟似乎都没了踪影。

随着场边的教习点着名姓，底下的弟子们就挨个进入道争的场地，一处约莫长宽二十余丈的战圈。

按照金光宗道争的规矩只要弟子脱离战圈，或是随身携带的护身符箓被击碎，都算战败，

如果道争双方护身符箓同时破碎，或者同时出圈，那按照规矩就是双负，没有胜者。

此外战斗时间如果超过半柱香，就由边上的三位教习来评判胜负。

然而实战往往要更为干脆利落。

第一轮的所有比试，未及半盏茶功夫便悉数告终。

楚桓在场下看的清楚，大多数弟子都选择了极为简单但是有效的战术，无外乎或是用符箓或法器对轰拉近距离，近身之后立刻施展金灵剑决释放剑气贴身对战。

这种打法非常刚烈，往往不过数十息光景，便有一方的护身符箓应声而碎。

优点也很明显，相较于远程的袭扰，近战能极大的节约真气。

唯有极个别练气弟子斗得旗鼓相当，你来我往十数个回合，直到一方不敌。

但很明显，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只能是双输，

楚桓冷眼旁观，这般战十几回合得胜的胜者也是面色惨白，四肢发颤，显然已耗尽气力，

只一离开场地，他们没有浪费丁点时间立刻开始打坐服药恢复气力。

楚桓本还想多看几场道争，忽闻场边教习洪声喝道。

“山门勤务楚桓对玄照峰张开道，两位弟子六十息内入场站定，过时判负。”

不带犹豫，楚桓立刻提起轻身，三两并步纵身而起跃入场中站定。

右手微伸，三只青鸢傀儡应声具现，在掌心上方盘旋流转，

只做完这些，楚桓便是举起左手向周遭的教习示意已经做好了准备。

在他对面，张开道的身影却迟迟未动，

这位玄照峰弟子在看清对手是楚桓后，面色骤然阴沉如铁，却见其人径直摸出丹瓶，径直拧开，一饮而尽。

这是玄丹坊弟子的传统了，仗着自家炼丹的技艺，比试之前先行服用丹药，这样在道争之中借助丹药之力，能比对手驱用更多的真气。

不过张开道似乎觉得一瓶聚气散还不足以让他十拿九稳的拿下这场道争，他又从怀中取出一个锦囊，倒出一枚莹润如玉的回灵丹和一瓶碧绿色的益气水。

丹药入口即化，药水入喉生津，周身经脉顿时如江河奔涌，真气比平日暴涨了三成有余，整个人的气势瞬时多涨了几分。

直到场边教习开始高声计时，张开道才不紧不慢地踏入战圈

缓缓站定，其人便是指着楚桓呼喝

“楚桓，今日我定要让.......”

伴随着他的言语，其人腰间长剑与剑鞘摩擦发出刺耳的“铮“声，显然已将真气催动至极致。

楚桓等的已经乏了，懒得废话，只当对手已经做好了准备，随手一指，三只青鸢恰如离弦之箭，径直攻来。

战斗只持续了不到三十息，就以一种极为戏剧而又滑稽的方式结束了。

望见三道青光倏忽而至，张开道竟在关键时刻出了岔子，许是他的法剑太紧，又或是他太过紧张，总之他没有第一时间将法剑拔出剑鞘。

这一下他顿时慌了，只想再去伸手拔剑，可楚桓哪会放过这战机？

三只青鸢立时化作索命罗刹，绕着张开道盘旋绞杀。

他只得仓促运起金身术，在叮叮当当的撞击声中左支右绌。

张开道服用的丹药还是有用的，那层真气化作的金色光罩好是结实，足足左支右绌撑了二十几息，方才在青鸢的轮番斩击下露出破绽。

楚桓及时抓住了这番漏洞，他此刻就在张开道十一二步外，借着空挡信手捏来施了一张风刃符，风刃趁势贯入，护符符箓应激而碎，发出一声清脆的破裂声响。

场间顿时发出一阵哄笑，

用个比较恰当的形容，整场战斗就像抽陀螺一般，张开道除开那道可圈可点的金身术外，没有显露半点战斗的才情，只像一个人形靶子，被压得还不了手。

未等到边上的筑基教习宣判他失利，他整张面庞顿时涨成了猪肝色，连回礼的动作都摆不出，喘着粗气就逃了下去。

只在楚桓场间道争的时候，在文华院顶楼的雕花轩窗旁，青磐道人正小心翼翼地指向楚桓所在的方向。

“这就是你昨日说的那位弟子？有点意思。”

金铭真人双眸微眯，神识如清风般拂过演武场

“他怎么去的机巧院？怎么现如今还是外门弟子，就没有哪位玄照峰长老慧眼识珠，早点将他纳入门墙吗？”

青磐道人斟酌片刻，低声道

“这事，这事好像和光熠真人有关.....”

听了个半响，金铭真人眉梢一挑，眼中闪过一丝讶色，

稍稍琢磨，指尖轻叩窗棂，忽然转身，认真问道：

“也就是说，这个楚平现在还没有拜师对吧？你去调他的宗门档案来与我，有些意思，我看看他的跟脚。”

青磐道人心中暗道不好，暗自苦笑，却已从袖中取出早已备好的卷宗。

同这位金铭真人打了十几年交道，他太懂这位真人的心思了，八成又是见猎心喜，见着良材美玉时那股子热切劲儿了。

金铭真人匆匆扫过卷宗，在卷宗上飞速扫过，忽然抚掌而笑：

“有意思，太有意思了，居然还有家传的阵道功底，你看看，这不是天生就该是我们遁甲院的弟子吗？怎么走了歧路，去机巧院了。”

只一边说着，一边斜睨了青磐一眼，：

“机巧院没出息的，自玄机真人去后，可曾出过一个结丹修士？终究是旁门左道，仰仗外物终究只能横行一时..........”

青磐这次可不敢接话，有些话真不好乱说，他赶忙岔开言语踌躇道：

“真人说的即是，可这会不会坏了规矩，天枢峰那边已经......”

“什么规矩?”

只听到一声嗤笑，金铭真人袖袍激荡，忽的股荡起一阵横风。

“不是没入门吗，连师承都没择好，青磐，有些时候脑子要灵光一些，别太死板。”

“可是......”

见青磐仍要开口，金铭真人赶忙堵住了他的言语。

“别说了，我明白的，又是那套上下同心，五峰一体的道理，我懂得，但是大家都按规矩来才行，这明明是天枢峰不讲究，也怨不着我起心思。”

见到青磐仍然一脸不情愿，金铭真人皱了皱眉头，还是从怀中取出一物递了过来。

“这样，我素来不喜欢强扭的瓜，那个叫楚平的弟子，等下若是成功的通过了初试，诺，你就将这件阵盘奖给他。师门长辈关心晚辈，这下谁都说不出言语了吧。”

青磐瞬时一怔，他手中的阵盘鎏金闪烁，上面的符箓恰若星河流转，这金铭真人只一出手，竟然就是一件二阶中品的阵盘法器，唤作鎏金星罗盘。

稍稍吞咽了一下，青磐微微问道：

“真人可要转告那楚平什么言语？”

“你就说，嗯，算了，我不好说，你自己想吧，总之就是一个意思，你明白的，你就告诉他珍重道途，莫误了前程就是。”

结丹修士的谋划楚桓可听不到，只在文华院的校场上，他已连胜了七场。

都没什么意外，光烨道人对于练气修士的把握很准，只需要按照平日的攻防演练，把控神识操作青鸢进攻，最后及时补刀就行。

诚然这种战术十分赖皮，战斗的场面也不好看，毕竟神识不比真气消耗，只要傀儡不被损毁，楚桓基本上不需要出什么气力就能打败对手。

但道争求的不就是胜吗？楚桓操作起傀儡来毫无负担，到了第七场有人为了节省气力，只见到楚桓就弃权认输省些气力来为下场道争做准备。

按照胜负关系，楚桓已经提前锁定了头名，最后一场他已经无须战斗了，而这一场恰恰对阵的是叶轻柔。

提前打了招呼，楚桓告知了主动弃赛的决定，便不再犹豫，转到一旁去看别人的道争比斗。

就是高野根对战魏金城的一场，高野根和魏金城目前的战绩是五胜零负，谁赢了这一场，基本上就锁定了出线的名额。

随着道争开始，双方没有多的寒暄，立刻进入到了白热化的正面对攻。

楚桓的脸上很快失了笑容，

他看的出来，高野根竟然快筑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