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梧!”
谢梧挑眉,扭头毫不意外地看到了站在客栈门口脸色阴沉怒火冲天的谢奕。
谢奕似乎等了很久,看到谢梧立刻冲了过来,却被斜刺里伸出的一把剑拦住了。
谢奕见状越发暴跳如雷。
“谢梧!你够了吧!你故意放出那些似是而非的消息,然后自己躲起来,就是想让满京城的人都以为是我们英国公府想害你?!你是故意的!”
这几天英国公府的日子着实不好过,满京城都在传是英国公夫人和信王妃派人刺杀谢梧,导致谢梧有家也不敢回。
谢梧难得疑惑地眨了下眼睛,侧首问身边的人,“英国公府的公子,都这么抽象吗?”
六月摇头,又不解道:“小姐,什么叫抽象?”
“蠢。”秋溟面无表情地道。
“哦,那不是。那天来的那个二少爷,看起来就不蠢。”六月道。
“你、你们……”谢奕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谢梧好奇地问道:“你出门的时候,英国公府给了你多少脸,让你能这么肆无忌惮地在外面丢?”
“……”谢奕这才想起,他们现在就站在人来人往的客栈门口。不仅是路过的人,就连隔壁茶楼上都有人探出头来往这边看他们。
不知想到了什么,谢奕一瞬间面色灰败如土。
谢奕恨恨地瞪着谢梧,脸上的表情越发狰狞扭曲起来。
就在他终于忍不住再次举起手的时候,一个冷冷的声音从另一侧传来。
“谢奕,你想干什么?”
说话的人似乎对谢奕很有威慑,他刚举起的手抖了抖,甚至整个人都哆嗦了一下。
众人侧首望去,就见旁边的澹宁居门口站着一个穿着湛蓝衣衫的俊美青年。青年二十二三模样,长身玉立,面容俊美清冷。
不似沈缺那样如剑一般的锋利冷漠,这青年的冷似霜一般,并不锋利却触手生寒。
“大、大、大哥,我没有……”谢奕飞快地收回了手,小心翼翼地觑着正朝他们走过来的青年。
那青年却并没有理会他,而是走到了谢梧跟前站定。
仔细打量了她片刻,脸上的清冷也消融了几分,他对谢梧道:“阿梧,这些日子让你受委屈了,大哥来接你回家。”
显然,这是英国公世子,谢奂。
谢梧和谢奕同母所生的大哥。
“英国公世子。”谢梧道。
谢奂道:“叫大哥,阿梧跟母亲长得很像。”
“阿奕,过来。”谢奂朝身后唤道。
谢奕撇撇嘴,不甘不愿地踱步过来。谢奂一把拎着他的衣领,将人拎到跟前,道:“向你姐姐赔罪。”
“凭什……”谢奕的话还没说完,膝盖就受到了重击,他膝盖一弯扑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
谢奕挣扎着想要爬起来,但按在他脖子上的手却让他不敢妄动。
“阿梧,父亲和我收到容王殿下的信就往回赶了,昨晚才刚到京城。这几天委屈你了,原谅大哥好不好?”谢奂轻声道。
谢梧有些意外,“英国公回来了?”
谢奂有些黯然,却还是点了点头道:“这些年,我们一直派人在光州附近找你,却没想到你竟然去了蜀中。”
“阿梧,外面不安全,先随大哥回去。你放心,京城那些谣言的事,父亲和我都心里有数,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的。”谢奂正色道。
谢梧沉默不语。
谢奂道:“阿梧现在不肯跟我回去,回头就该父亲亲自来了。”
谢梧当然不会让谢胤亲自来,凡事都要有个度,于是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
谢奂松了口气,脸上也多了几分笑意。
“大、大哥……”被遗忘的还跪在地上的谢奕挣扎着道:“她都答应回去了,你该放开我了吧?”
谢奂抬脚将他踢到一边沉声道:“向阿梧赔罪。”
谢奕张了张嘴,终究还是难抵谢奂的威慑,小声道:“大姐,我不该胡言乱语诋毁你的名誉,请大姐原谅。”
谢梧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侧首对谢奂道:“他跟世子和二公子不太一样,天生的?”
谢奂忍不住抽了抽嘴角,阿梧这是在问阿奕是不是生下来脑子就不好使?
“我这几年一直在边关,父亲素来也不管这些事,家里人惯坏了。如今他也大了,会好的。”谢奂道。
谢奕莫名感到头皮一凉,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
英国公府大堂里,气氛莫名有些压抑。
老夫人高坐在大堂主位上,沉着脸眼眸微垂一言不发。
她这副模样,底下众人自然更不敢开口了,于是气氛便这么诡异的僵持着。
英国公谢胤三十六七模样,白面短须,相貌端正儒雅,一派端方君子模样。英国公府以军功立家,但他看上去倒更像是个风雅文士。
此时他面上有几分无奈,还有几分连日赶路没休息好的疲惫。
“母亲。”谢胤叹气道:“阿梧回来是喜事,如今弄成这样又是何必?”收到容王的信,谢胤连忙向皇帝告了假,带着长子连日马不停蹄地往京城赶。谁知道一回到府中,听到的消息却让他眼前一黑险些昏死过去。
既然信王都带回京城了,甭管信不信先带回来再说,就算是假的也自有说法。把人晾在城外是什么意思?
如果那姑娘是个性子软的也就罢了,现在看来很显然阿梧虽然流落在外十多年,却并没有被磨掉了脾性骨气。
事到如今,难堪的就是英国公府了。
“你这是在怪我?!”老夫人怒视儿子,不满地道。
谢胤眼皮微抬,无奈地道:“现在再说这个,还有什么意义吗?”
老夫人冷声道:“我早就说了,那个孽障就是克咱们谢家!你看看,她才刚回来几天?连府门都还没踏进来,就生了多少事?”
“那母亲想要如何?”谢胤问道。
老夫人道:“依我看,把她送回光州去找个人嫁了。都十九了,竟然还没成婚,也不知是何等顽劣,只怕没人愿意……”
“不行。”不等母亲说话,谢胤断然否决了她的想法。
老夫人抬眼看着儿子,眼中的不满溢于言表。
谢胤沉声道:“母亲,当年先皇亲口说阿梧有福的姑娘,你说她克谢家?那是她无福还是我谢家无福?”
老夫人想说“先皇都驾崩好几年了”,话到嘴边到底还是咽了回去。
毕竟是一品诰命,即便这些年上头没人压着养尊处优得性子越发左了,但什么话不能说还是记得的。
轻哼了一声,老夫人道:“那你说怎么办?信王殿下说,宫里的意思是要信王遵从先皇旨意,迎那丫头进信王府做平妃!那绾儿怎么办?”
听到这话,坐在谢胤身边的英国公夫人樊氏也红着眼睛低头抹泪。
“这都是什么事!”老夫人没好气地道:“到时候只怕满京城都等着看咱们的笑话!”
“平妃?”谢胤皱眉看向樊氏,这事儿樊氏可没说。
樊氏低声道:“只是绾儿回来提了一嘴,信王殿下看起来不大乐意。”
谢胤将事情在脑子里一转,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冷笑一声道:“真是好算计。”
“可不是?”老夫人冷声道:“要我说那丫头在外面只怕是给人教坏了,还没回来呢就开始谋划这些,这不是逼着信王不得不娶她?”
谢胤有些无语地看着一脸理所当然的母亲,还有大堂里显然都是这么认为的众人。
缺乏睡眠的头又开始隐隐作痛了。
谢家怎么就这么多蠢货!
这么多天过去,连自己被谁算计了都没搞清楚!
信王……好一个信王!好一个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