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长宁侯府

齐老夫人在听说幼女跟女婿遭遇不测后就生了病,身体一直不好。

她躺在病榻上时就安排人去接小女儿留下的两个孩子,回来的人说俩孩子听了别人的挑唆,认为是外祖害了父母,誓死不认外祖家。

她心焦火燎,命人一直打听,知道俩孩子跟着姑姑在靖安侯府,才放下心来。

好歹有了去处,跟着姑姑,也算好事。

齐老夫人是知道昨日秦舒禾大婚,命人送了厚礼过去,怕刺激了俩孩子,没去见礼。

谁成想,姷姷自个来了,今儿是她大婚的第三天,回门的日子,竟然来了这里。

齐老夫人一听说秦家秦舒禾来来看望外祖母,激动的要亲自来接。

秦舒禾看到满头银发,老泪纵横的齐老夫人也十分动容,她连步上前,一把扶住了齐老夫人,未说话,眼泪先掉了下来。

外祖母她太显老,也太憔悴了。

“外婆,您,您可安康?”

“外婆没事。”齐老夫人紧紧攥着她的手,睁着一双泪眼,从上到下的看,“像,太像了。”

“姷姷长的真像小琪。”

小琪是秦舒禾母亲的名字,提起母亲,秦舒禾又是一阵伤痛。

她站在那里,明明眼睛红着,嘴角却笑意盈盈,“是,我长的像阿娘,也像外婆,好看!”

“对,我们姷姷长的好!”齐老夫人把秦舒禾拉到跟前,贴着自己,转身指着秦渊问,“这是小渊?”

“是,他今年九岁,在孟氏族学念书。”秦舒禾冲秦渊招手,“小渊,快来拜见外祖母。”

秦渊不擅长这煽情的画面,他心里激动,却崩着小脸,局促的上前见礼,“小渊见过外祖母。”

“好,好,都好。”

齐老夫人后面除了丫鬟婆子还站着一个美妇人,身穿绯色绸缎长袍,略施粉黛,秀眉如弯柳,正拿着帕子擦拭眼泪。

接着,急匆匆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另一个穿着金黄色的云烟衫绣着秀雅的兰花的夫人,拧着眉快速走了过来,跨过门,对着秦舒禾立马扬起笑脸,“可是外甥女来了?”

“母亲,快别在门口抹眼泪,赶紧把姷姷跟小渊领进家呀。”

“快,咱们进去说话。”

她说话清脆,看着极为爽利。

“对。”齐老夫人破涕为笑,一手拽着一个,拉着秦舒禾姐弟俩往里面走。

长宁侯府是三进的院子,长廊广庑,空阔有余。只是与卧房一样的陈设极少,相比京城其他世家宅院奢丽的装点,这里少了花哨,至多可见色泽单一的木雕饰,秀致却也清冷。

先皇重文轻武,长宁侯一家至少二十年武将不受重视。

长宁侯沈家十五岁以上的男儿皆驻守边疆,家中留下老幼妇孺,十分惹人心疼。

秦舒禾心里更加懊悔,进了齐老夫人院里,刚踏进厅堂,直接跪下,头重重的磕在地上。

秦渊看姐姐跪在地上,也跟着跪下,给齐老夫人磕头。

“孩子,快起来。”管氏,叶氏跟在后面吓了一跳,连忙去拉她。

秦舒禾抬起头,两行热泪从脸上滚落下来,她执拗的磕了三个头才出声,“姷姷不孝,现在才来看望外祖母。”

话没说完,齐老夫人被秦舒禾惹的又是流下泪来,赶紧过来拉她,“好孩子,快起来,外婆不怪你,昂,不怪你,快起来。”

管氏在一旁劝,“姷姷快起来吧,你不起来外祖母才要伤心。”

齐老夫人哭的不能自已,旁边的俩夫人拽不起来秦舒禾,也被惹红了眼眶。

这时从门外来了一人,一把把秦舒禾跟秦渊,轻而易举的从地上拽了起来。

秦舒禾只觉得钳住自己胳膊的那只手十分有力,若是有心,能直接把她的胳膊拧断。

她惊愕抬头,撞向一双清亮的眸子里,被对方沉稳的眼神,安抚下来。

秦舒禾刚刚就想起来,头磕的太实诚伤到了膝盖,腿麻。头一次来见外祖母,来的这么晚,磕头是应该的。

让她诧异的是,扶她起来的是个身高六尺的姑娘,个子高她一个头还多,需要扬着头看。

这姑娘的皮肤是小麦色,力气十分大,长相颇为英气。

是个十分有压迫力的女孩子。

秦舒禾知道她,是长宁侯府大夫人的女儿,她的大表姐,名字叫沈悦。

成为游魂飘荡的那几年,她也为这个未曾相识的大表姐其遭遇心急,可惜过。

如今世家子弟喜欢的娇柔秀美的姑娘,大表姐孔武有力的名声在外,一直无人上门提亲。

后来嫁给一寒门子弟,那男人连举人都没考过,却十分嫌弃大表姐,说大表姐长的粗鲁,夜里两个人躺床上,还以为是在睡一个男人。

他拿定了大表姐不会往外说,悄悄往屋里纳了好几房美妾,甚至当着大表姐的面,与美妾欢好,还要让大表姐在一旁看着,学着。

后来,长宁侯府的男儿战死沙场,府里的女人皆殉死,大表姐知晓后,毫无犹豫的提剑砍了那男人,随后也抹了脖子。

她的婚事惹大舅母操心许久,嫁的男人不好,也硬生生自己扛了下来,不往长宁侯府吐露半句。

秦舒禾心疼她,也觉得她可惜。

大表姐其实长的十分耐看,只是个子高,力气大,又不爱说话才显得沉闷无趣。

但她很喜欢大表姐,大表姐是会武的,若不是挂念长宁侯府,她踏入江湖也能是个响当当的侠女。

不像她,被砍去臂膀后,就成了圈在靖安侯府后院的金丝雀。

大表姐能一剑砍了那男人,她死前都没近的了封卿礼的身。

秦舒禾见到她十分高兴,伸手握住了大表姐的手,露出一个和善的笑意,“谢谢大表姐。”

沈悦被秦舒禾明艳的笑容笑的脸红,愣在那里说不出话来,被亲娘拍了一巴掌才反应过来,“不客气。”

“表,表妹真好看,快,快进去坐。”

她脸红彤彤的,手足无措的引着秦舒禾乱指挥,把老夫人都挤一边去了,还是秦舒禾拉着老夫人,才没把老夫人给落在后面。

管氏被女儿气的,脸上的笑维持不住,想上去拧她耳朵。

见到表妹脸红结巴什么?一个姑娘整得像个不懂事的毛头小子,本来亲事就难,还不知道收敛性情。

管氏在心里长叹了一口气,脸上还是极热情的笑。

见外孙女跟大孙女亲近,齐老夫人心里更加开心,揉了揉秦渊的头,拉着俩姑娘往里面走。

她把秦舒禾直接拉到软座上,挨着她坐下,拿出帕子,伸出颤抖温热的手,仔细给秦舒禾擦了擦眼睛,“快给我说说,你这两年过得好不好?”

与此同时,长宁侯府前院书房里,老侯爷坐在下首,拧着眉沉思。

坐在上首的是一男子,身穿月白色织金蟒纹常服,金线压边。他皮肤白净,眉如墨画,神明俊朗,眸光扫过时矜贵逼人。

然而脸色微白,唇色浅淡,似带着病容,倒少了些压迫感。

“侯爷,十年内北凉必会发兵攻打,你可有什么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