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酒这是什么意思!”
“我说的还不够明白吗?”焦珥沉声道,“如果想出去,定是要死一个人的。”
“这...”众人都沉默了。
唯一的逃生出口就藏在18朵花的其中之一,但触及之人必死,可待着不动又会被逐渐上涨的血池淹没。
“要不...等萧大人来救我等?”有人提议。
“你敢保证他能在一炷香之内解决两只镇墓兽?我没认错的话那是师命宗出产的青铜兽,战斗力不强但极为耐打。”公冶雪蓑摇了摇头。
“那传讯求援呢?”
“我早试过了,”有仙官摇了摇头,甚至当场演示了一遍。只见她手中搓出一只灵动的雀儿,身体是虚幻的蓝色,随后举过头顶放飞。
但很快撞上了血笼花的藤蔓,散成了点点星光。
“青冥巡邪使的传讯之术已是我等当中最为出彩的了,如果她都不行,恐怕...求援无望。”万俟坤有些沮丧。
“那就只有一个办法了,”焦珥环视诸人,“诸位一早就想到了,不是吗?”
“唉,”公冶雪蓑叹了一口,“轮流上吧,一人试一次,在场十一个人,不到两轮就能试出来。”
“至于是谁献身...诸君各安天命吧!”
“但谁先来呢?”有仙官悄声道。
众仙官再次陷入了沉默。
这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十八朵花却有十一个人,每个人根据拔除花朵的顺序不同,最终“中奖”的概率也不同,如果有二十二朵花或是有九个人都不会如此费劲。
在场众人都是通过仙官考试的佼佼者,这样的算术问题自然不在话下,每个人都默默算出了不同次序的死亡概率。
真正的问题在于,花比人多!
如果第十一个人还没找到真的出口,那之后的七个人风险无疑要更高。
估算下来,前七个选择的人死亡率大约在一成,而其余四个人只有半成。
“有谁带了傀儡下来吗?”
“你以为这等奇花是死物不成,指挥傀儡去试探就能避过了?”有人嘲笑道。
“确实如此,”公冶雪蓑点了点头,“方才便一直有神识隐约环绕,估计便是这血笼花的。”
“再不行动就要被吞噬了!”
血水已经没过了脚踝,众人都开始运功将其隔绝,公冶雪蓑正要帮焦珥一同隔绝,却见他拿出了军师祭酒的腰牌,一股清气覆盖在了腿上。
“这些血水积累越多腐蚀力越强,恐怕无需等到我们力竭,没及腰部时估计就要挡不住了。”
“磨磨蹭蹭的,我先来!”范辰直接凝聚道法,一道闪电飞去,直接将一朵花打落下来。
不是出口。
“我来陪大哥!”万俟坤紧随其后。
还不是。
随后那位刚刚传讯的青冥巡邪使上前。
不是。
这位女仙官的举动似是刺激到了一些人,又有两名仙官上前。
都不是。
到这再一次陷入了沉默。
“下一个我来吧,”焦珥轻轻笑了笑,“不过在这之前我还要确认一件事。”
他来到棺椁之前,掂量了一下没有掀开,然后从储物戒掏出了法器镯子带上。
“你要做什么,还嫌这里不够诡谲吗!”一位丙上的涤厄丞看到他的举动,忍不住大声喊道。
焦珥轻轻撇了撇头,冷声道:“注意你的身份!”
此人哑然。
他戴好镯子,站得稍微远些,瞄准后一道风刃骤然射出!
棺盖轰隆一声落在地面。
看着他重新一步一步向打开的棺木走去,在场众人的心也一点一点提了起来,公冶雪蓑将手按在玄铁剑上。
“是空棺!”
“什么!”老头一双白眉倒立,“果真有人篡改司内记录?!”
焦珥点头:
“现在可以十成十地确定了。”
“我就说,若有仙尸在此,这血笼花哪有胆子连棺椁一起给淹了。”
带着重重思绪,他随意瞄准了一朵花,风刃射出。
不是出口。
公冶雪蓑朝剩下四人讥笑一声,紧随其后。
依然不是。
剩下四人这才上前,一一尝试。当11人全部都拔除了一朵花后,依然没有找到出口。
此时的气氛更加凝重了。
死亡范围开始缩小,就在他们七人之中。
范辰再次凝聚道法,只不过这次迟缓了许多。
不是,下一个。
万俟坤给自己加满了护体法术,颤颤巍巍地上前。
还好,不是。
下一个、下一个、再下一个。
当还剩三朵花时焦珥脸色早已不复之前的轻松写意,逐渐变得阴沉无比。
倒数第三个仙官脸色更是惨白无比,豆大的汗珠悬在鼻尖,却顾不得擦拭。在叠完了所有能叠的术法后,他打出一道雷火,法术出手瞬间就闪烁离开原地。
所幸,只有被打落的红色花瓣翩翩落下。
他长出一口气,直接瘫倒在地,在血池中激起朵朵玫瑰,剧烈的喘息声在墓室内清晰无比。
直到此刻,老头才像是明白了什么,拍了拍焦珥的肩膀,传音道:“放心去试吧。”
焦珥听懂了他的言下之意,瞳孔猛涨,一脸的不可思议。
“为何会...这般...”他从牙缝中蹦出几字。
公冶雪蓑轻轻摇了摇头,双眼却一动不动地与焦珥对视,似是想传递什么信息。
而其他人看到这一老一少毫无动静,逐渐起了疑心,他们隐约开始汇聚,默契地按诛邪司常用阵法站位。
少年猛地回头,阴沉着脸问道:“诸位这是何意?”
“祭酒大人见谅,中郎将大人...可是筑基中期!”
这些仙官自始至终没忘了公冶雪蓑的修为,而荧惑斩谲中郎将一职更是只有资深筑基可以担任!这也是他们心中最坏的结果。
若那个注定牺牲的人出在他们中也就罢了,牺牲一人而已,但若轮到那一老一少,公冶雪蓑难道会坐以待毙?大概率会随机抓一个替死鬼!所以他们早就暗中做了约定。
但就算他们九人能结阵解决了公冶雪蓑,死的人...可就不是一个了。
“祭酒大人!兄弟们此行本就是为了大人私事,事前说好没有大的风险,可现在却陷于此处。此刻到了这番境地,两位大人还要我等做出牺牲,心里难道不会愧疚吗!”
范辰怒吼道,他的雷法在掌心明灭不定,其余人指尖悄悄捏起符箓,血水映出他们紧绷的下颌线。
“诸位误会了,我与祭酒传音并非为了此事,”公冶雪蓑笑着摇了摇头,“若我真要出手何必等到最后,上一轮的那点风险也不会冒了!”
“剩下两朵花都由我来拔除吧!”
紧绷的气氛旋即缓和了几分。
“大人高义!”几名仙官变脸极快,反倒是刚刚出头的范辰面色有些复杂。
“范辰。”
“公冶大人?”
“待会你直接带祭酒走。”
“诺!”
“老头!”
“你小子,嘴上一直前辈前辈的,心里一早就这样叫我了吧。”
他轻轻挥手,两道金印拍向最后的选择。
血笼花被震作粉碎,随着洞窟内传来怪物的低吼,通向外界的出口浮现!
范辰提起已经失了神的焦珥,一马当先冲入通道。
等焦珥回过神来,只隐约看到血色藤蔓无视道法刺入了老头的脊椎,而他还在整理鹤氅的褶皱。
洞顶渗下的浊水染脏了雪白麻衣,这让他略微蹙眉。年轻仙官们逃亡的脚步声还在岩壁间回荡,像群受惊的鹧鸪扑棱着翅膀。他索性解开发髻,任银丝垂落腰间——反正待会要被绞碎的,何苦让它费事。
已经逃入深处的仙官们,隐隐听到歌声伴随道法轰鸣声传来:
“荧惑诛邪剑,玄霜染鹤裳。”
“仗剑苍生护,孤身血笼戕。”
“老头!!!”焦珥的嘶吼撞在岩壁上,化作空洞的回音。看着越来越稀疏的血色,一点晶莹溢出了他的眼角,又瞬间被范辰快速移动带来的风浪吹冷。
“红液焚玉骨,鬓已染秋霜。”
“九霄风起处,散发入大荒!”
“哈哈哈哈...”
打斗声渐渐稀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