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穿过窗帘缝隙，在地板上投下斑驳光影。我费力地睁开眼睛，脑袋像是被灌了铅，沉重得抬不起来。
闹钟刺耳的铃声疯狂作响。我伸手去摸手机，指尖却毫无阻碍地穿过了机身——就像穿过一团空气。
“怎么回事？“我猛地坐起身，眩晕感瞬间袭来。再次尝试触碰手机，结果依旧。我的手仿佛失去了实体。
跌跌撞撞冲向洗手间，差点被地毯绊倒。镜子里只有空荡荡的墙壁和身后冰冷的瓷砖，没有我的倒影。寒意顺着脊背窜上来，我颤抖着触摸镜面，那冰冷的触感真实得可怕。
“这不可能...“我喃喃自语，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疼痛清晰地传来，这不是梦。
卧室门被推开，南木像往常一样走进来。他穿着那件我送他的深蓝色家居服，衣角有些褶皱。看到空荡荡的床铺，他皱起眉头，目光落在仍在响铃的手机上。
“小雨昨晚没回来？“他拿起手机的动作轻柔得像捧起雏鸟，指尖避开屏幕上那道裂痕——上周我急着给他送伞时摔的。当时他捧着我的脸说“手机哪有你重要“，那神情仿佛还在眼前。
关上闹钟时，他嘴角微微扬起。屏保是我们去年在初雪中的合照。通知栏里静静躺着一条来自他自己的消息：“纪念日快乐，我的小雨“，发送时间是凌晨三点十七分——他每晚帮我盖被子的时间。
今天是四月一日，我们的纪念日。我冲到南木面前大喊：“我在这儿！“他却毫无反应。
厨房里，他将昨晚剩下的米糊加热。蒸汽模糊了他的侧脸，我却清楚地看到他眼下的乌青。
“南木！“我试图抓住他的手臂，手指再次穿过他的身体。这种虚无感让胃部一阵绞痛。
门被轻轻叩响，传来张婶的声音：“小雨在家吗？秋梨膏做好啦。“
这罐秋梨膏来得正是时候。南木的咳嗽拖了一个月不见好。
“张婶您太客气了，“他接过玻璃罐，“进来喝杯茶吧？“
“家里还炖着汤呢。“张婶笑着摆手，围裙上沾着梨汁痕迹。
送走张婶后，南木发了条语音：“看到消息...回个话好吗？“他攥紧手机，指节泛白。茶几上那罐秋梨膏映着晨光，琥珀色的膏体里沉着几片梨皮——就像上周我熬夜给他熬枇杷膏时固执保留的果肉纤维。
请假申请通过的提示音响起时，南木删掉了“知名作家独家专访“的采访提纲。
天色渐暗，我仍坐在黑暗的客厅里。手机屏幕不断亮起，南木的最新消息跳出来：“小雨，一整天了，你到底在哪？“
泪水模糊视线，却无法落在手机屏幕上。我冲出公寓，来到熙熙攘攘的街道。行人穿过我的身体继续前行，仿佛我不存在。
一个小女孩的红色气球脱手飘向天空。我下意识去抓，气球却穿过手掌。就在这时，小女孩直直看向我，露出意味深长的笑。
不知走了多久，我来到中央公园。一对情侣坐在长椅上，女孩靠在男孩肩头。这一幕像刀子扎进心脏——去年春天，我和南木也在这张长椅上分享过同一个冰淇淋。
突然，公园广播响起：“请苏小雨女士速到公园管理处。“我的脚步猛地顿住。
应该是南木来我们经常散步的公园来找我了。
“喂，发什么呆呢？“
声音突兀地响起。我转身，一个戴黑框眼镜的年轻男子站在面前，胸前警徽闪着冷光。
“你...能看见我？“声音颤抖如风中落叶。
“嗯。“他走近几步，“我叫林逸，刑警。我从小就能看见一些...特别的存在。“
我语无伦次地讲述遭遇，林逸眉头越皱越紧。
“所以，我是不是...死了？“
“事情可能没那么简单。“他声音低沉，“我处理过类似案件，通常有更复杂的原因。“
“什么案件？什么原因？“
“先别急。“林逸环顾四周，“你记得最后有记忆是什么时候？“
“昨晚我回家了...等等，我好像听到门铃声...“
记忆如破碎的镜子无法拼凑。林逸表情愈发严肃。
与此同时，城南警局接待处灯光惨白。南木填写失踪人口报告，眼睛布满血丝。
“程雨，女，25岁，昨晚八点后失联...“值班警官念着报告，“你们最后一次联系？“
“昨天早上。“南木声音沙哑，“晚上回来她就不见了，但手机、钱包都在家。“
“说不定只是临时出门？也许她不想...“
“不可能。“南木斩钉截铁，“今天是我们三周年纪念日。“
警官们交换眼神：“我们会调取监控。例行询问，你们最近有过争执吗？“
南木猛地抬头：“你什么意思？“
“例行公事。“
离开警局，南木沿我们常走路线询问。转角咖啡馆店员认出了我照片：“她昨天下午来过，买了拿铁和红丝绒蛋糕。“
“一个人吗？“南木攥紧照片。
“没太注意。“店员尴尬地擦咖啡机。
南木眼神暗淡下去。
公园长椅上，林逸记录我提供的信息。“你们感情很好？“
“是的。“声音柔软下来，“我们计划明年春天结婚。“
“他有任何异常行为吗？“
我摇头：“没有...虽然昨天因为面的做法争执，但很快和好了。“
就在这时，我看到南木匆匆穿过公园，拿着我的照片询问路人。
“南木！“我喊道，随即意识到他听不见。
南木拨通了我闺蜜李薇的电话：“李薇，我是南木...你最近见到小雨了吗？“
到了李薇家，南木急促敲门。
“小雨在你这儿吗？“声音像是被砂纸打磨过。
李薇困惑摇头：“没有啊，好久没见了。“
南木肩膀垮塌，无力靠在门框上。“她失踪了，我要疯了。“
李薇把他拉进屋倒水。“我们一起想办法。“
南木摇头：“能联系的都联系了。“他抬头，眼圈发红，“就差她父母没联系，怕他们担心。“
沉思片刻，南木突然起身：“我得去调小区监控。“
两人来到监控室。画面显示我昨天傍晚走进小区，提着购物袋。之后再也没有我的身影。
“这不可能...“南木指甲掐进掌心，“她进了小区，怎么会消失？“
空荡客厅里，南木像困兽般踱步。太阳穴突突跳动，各种可怕画面在脑海闪回。
他忽然停下，双手攥紧沙发扶手。泪水砸在茶几玻璃上，晕开三周年纪念照。第37次拨打那个已关机的号码后，他重重跪在地板上。
笔记本记满时间线：周二晚上一起吃火锅，我往他碗里多夹肥牛；周三早上我替他系领带；周四傍晚我们一起看晚霞。
“没有异常...完全没有...“他对满墙便利贴喃喃自语。玄关处我的粉色拖鞋鞋尖正对大门，像是在等待永远不会回来的拥抱。
急促敲门声打破寂静。
南木扑向门口。门外站着林逸，出示证件：“我是市局刑警林逸。关于失踪案，我掌握了一些线索。“
南木侧身让开门：“请进。“
我看见家里被精心布置过——餐桌上的郁金香，电视柜上的旅行合影，那盘热了多次的糖醋里脊。这是我们第一次约会他做的菜。
林逸在书架前停下——木质相框里是我们毕业合影。
“你们从大学就在一起了？今天还是纪念日？“林逸轻抚照片边缘。
“嗯。“南木眼神温柔，“是我追的她。有什么线索吗？“
林逸突然说：“小雨大腿内侧有蝴蝶胎记。“南木愣住了，这个秘密连闺蜜都不知道。
“还有，“林逸嘴角扬起，“小雨的头发还是像照片里黑长直好看，现在的羊毛卷...“他摇头，“略显成熟了。“接着他右手虚握成拳，小指突然弹开。
这是我们大二时发明的求救暗号。
“你究竟是谁？“南木不可思议地问。
林逸直视南木眼睛：“你能看见小雨，她现在就站在你左手边两米处。“他明确指向我的位置。
“你疯了吗？“南木猛地站起，椅子刮出刺耳声响，“请你立刻离开！“
南木拒绝相信这个可能性。如果那天他没有坚持己见，如果他能更体贴...尽管我们是朋友口中的“恩爱模范“，此刻他还是内疚到恨自己。
我试图翻动杂志证明存在，纸页沙沙作响，南木却只是关窗：“风怎么这么大...“
“我们走吧，“我对林逸说，“南木需要休息。“望着他发红的眼眶。
林逸放下名片：“打扰了，有任何需要随时联系。“
门关上的声音格外刺耳。南木盯着名片，直到挂钟敲响十二下。
躺在床上，他开始后悔刚才的反应。打开大门，门外只有无尽黑夜。
深夜，南木蜷缩在我的位置，将脸埋进枕头，柑橘洗发水味道钻入鼻腔。他死死搂住我的睡枕。
月光从窗帘缝隙漏进来。半梦半醒间，他无意识往旁边挪了挪。
凌晨三点十七分，他突然惊醒，右手探向身旁。摸到冰凉床单时，喉间溢出一声呜咽。
我来到林逸家，他开口：“注意到你男友的反应了吗？当我提到能看见你时...“
“他以为你在戏弄他，“我下意识辩解，却想起南木关窗时发抖的手指，“等等，你是说...“
林逸摇头，嘴角噙着笑意：“虽然我是警察...“他指指眼睛，“但他布置的那些细节骗不了人。茶几上温着的蜂蜜水，特意做的糖醋里脊......“
树叶沙沙作响，林逸声音轻了下来：“说真的......“他摸摸鼻子，“要是他留我吃晚饭就好了。那盘糖醋里脊的香味，我在玄关就闻见了。“
我忍不住翻白眼，林逸哈哈大笑。
这一夜注定无眠。而我们即将踏上的调查之路，前方等待着怎样的谜题与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