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们离婚吧。”

“尤斯佳，生日快乐。”顾俞哑着嗓子开口说。

说完这话后，他的大掌嵌住了尤斯佳的腰际，低头，就要索吻。

尤斯佳刚被他弄醒来，脑子里都还有些愣神，但当顾俞倾身而下的时候，她忽然就偏开了头。

那个吻，就这么落在了她的侧颈上。

顾俞似乎有些不满她的躲避，用力在她的侧颈上狠狠吮吸，叼着她颈间的那一团软肉，含糊道：“不高兴了？”

尤斯佳“嗯”了声，然后把人从自己身上的推开。

“我不想。”她说。

顾俞眉头蹙了蹙，随后了然。他从床上坐起来，将床头柜上的盒子打开，递给尤斯佳。

“今天回来太晚了，抱歉。生日礼物，我没忘。”顾俞一边打开了落地灯，一边说。

借着灯光，尤斯佳看清楚了顾俞手中的礼物。

是一枚戒指。

“上次出差，香港佳士得拍卖这一颗粉钻，你之前不是喜欢吗？看看戴上合适吗？”顾俞说这话的时候，已经主动拉住了尤斯佳的手，拿着戒指，想要将这枚粉钻套进去。

尤斯佳盯着他的动作，有些出神。

她的首饰盒中，最不缺的就是戒指。

因为年少时，她随口说一句喜欢收藏各种各样的戒指，从那之后，顾俞每次送她的礼物，都是戒指。

各种意义不同的戒指。

但是顾俞不知道，当初自己小心翼翼的喜欢，是最希望他能送自己求婚钻戒。

她其实也不是那么喜欢戒指。

今日姜令鱼送来了很多礼物。

有她上个月在朋友圈抱怨的没有买到的颜色的包，还有最近她痴迷的乐高，甚至还搞来了她喜欢的画手前段时间在羊城签售的新书。

顾俞见尤斯佳愣神，不由问：“不喜欢？”

尤斯佳收回手，转了转手指上的这枚戒指。

其实圈有些大了，虽然这些年家里请了阿姨做饭，但她到底不喜欢国外的生活，体重比出国前轻了很多，指围自然也小了很多，戒指并不是那么合适。

这像是人一样，有的人，走着走着，就发现本来就是不合适的。

“顾俞。”尤斯佳忽然抬头，看着身边的人，她正想说我们聊聊，但在这时候，顾俞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两人相隔很近，在顾俞那过电话的那一刻，尤斯佳也清楚地看见了上面的来电显示。

又是唐雅怡。

顾俞下意识地朝着尤斯佳看了眼。

尤斯佳虽然没有说话，但是眼神里透露出来的意思很明显。

她不希望顾俞接通电话。

难道唐雅怡不知道顾俞已经结婚了吗？难道她不知道这个时间给一个已婚男人打电话，对方的妻子也是能知道的吗？

但凡顾俞心里还有点她的位置，但凡顾俞还愿意尊重自己，就不应该当着她的面，接通电话。

房间里的空气似乎都变得凝滞，很安静，安静到似乎只剩下了顾俞手机的来电铃声。

电话铃声终于结束，尤斯佳刚想要吐出一口气，下一刻，顾俞的电话再一次响了起来。

还是同一个人。

这一次，顾俞的眼神没有再跟尤斯佳对上，他直接从床上站起来，“我去接个电话。”

顾俞走到卧室的阳台上，一手拿着电话，一手放在西裤裤兜里。整个人在黑夜中，也显得高大挺括。

尤斯佳坐在床上，透过阳台的玻璃门，看着顾俞。

他们之间，始终隔着一扇门。

不多时，顾俞就从阳台上回来，他伸手抄起椅子上的外套。

这动作，看得尤斯佳眉头一皱，“你要出去？”她问。

顾俞动作一顿，“嗯。”他点头。

“唐雅怡的电话？”

尤斯佳知道自己这是明知故问。

顾俞：“她身体不太舒服，所以……”

尤斯佳低头看了眼时间，现在是晚上十一点四十分。

尤斯佳深吸一口气，她抬头，眼神认真，“顾俞，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顾俞见到脸色变得严肃的尤斯佳，忽然感到有点心慌。

他抿了抿唇，没有回答尤斯佳这话，只是低声解释道：“她一个人在华盛顿……”

“如果我今天非要让你留下呢？”尤斯佳觉得心累，可能是因为顾俞刚才的回避，也可能是因为她觉得最近真是太累了。

顾俞：“我回来再跟你解释。”

“你先前说今天会陪我。”在顾俞的身影已经走到卧室门口时，尤斯佳开口，她声音平稳。

顾俞脚步一顿，这是他食言。

“然后在距离今天还有半个钟头结束的时候回来。”尤斯佳抬头，跟这时候转身的顾俞的视线对上。

她伸手紧紧地拽着身下的床单，好像这样用力，就能短暂地维持自己的表情，不让情绪奔溃泄露出分毫。

“还有十分钟，今天才结束的。”尤斯佳轻声说，“你要现在离开？”

顾俞沉默。

手机铃声再一次很不是时候地响了起来。

顾俞低头看了眼屏幕，“抱歉。”

他在开口说这话时，还没接起电话。

顾俞离开了。

坐在床上的尤斯佳那双原本紧拽着床单的手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松开，她脸上的伪装再也掩饰不住，也不需要再掩饰心底翻涌的情绪。

尤斯佳眼里流下的泪，无声地浸湿了床单。

她想，不是最近觉得太累了，而是自打她跟顾俞结婚，追随顾俞来了国外，就没有一日觉得不累。

大学在国外求学的经验，即便是好几年的时间，也没能让她习惯这里。

但是她都为了顾俞咬着牙坚持下来。

她放弃在国内舒适的生活，陪着他一起在国外。她不适应这里的气候，不适应这里的文化，不适应这里的一切，她只是适应顾俞适应的所有。

但是顾俞没有看见她的不适应。

想到两周前，尤斯佳跟顾俞出去吃饭。付钱的时候她拿着顾俞的手机去支付，当时排队的人有些多，她等了会儿。

顾俞手机上跳出来一条消息，尤斯佳一般很有分寸感，不会主动要求检查手机。

但是现在跳出来的那条回复，没有隐藏，屏幕亮起来的时候，尤斯佳一眼就已经看清楚。

不是哪位朋友的消息，就是陌生的网友。

是顾俞玩知乎的账号消息。

【平安夜吃菠萝回复了您在帖子《在座结婚的各位兄弟们，当初是怎么想不开跳进了火坑？》…】

尤斯佳点进了提示弹窗。

她知道顾俞手机的锁屏密码。

点进去，自动跳转到网友对顾俞评论的回复，而顾俞的那条评论，也大喇喇地展现在她眼前。

【GY：家里合适。】

【平安夜吃菠萝回复@GY：那兄弟现在觉得如何？合适又不是喜欢，不喜欢能过一辈子吗？】

尤斯佳的视线落在陌生网友的那句回复上——

合适又不是喜欢。

不是喜欢。

哪怕她们从小就相识，哪怕已经结婚几年，但是在顾俞这儿，都是一句“合适”。

甚至不是她跟他的合适，而是两人的家庭合适。

当初她要结婚的时候不是没有别的选择，但是，她自己主动选择了顾俞，不是因为合适，是喜欢。

“我们离婚吧。”

尤斯佳坐在床上，握着手机，打出了这五个字。

看着屏幕上的发送按钮，她的手指悬空，在短暂的停顿后，最终还是点击了发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