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但一切已经太晚了

导师的到来让误会解除，师妹一顿操作后，周不易被那些血肉吐了出来。

蛇发导师拉开窗户前的帘子，她的嘴角还有些许蛋糕碎屑，但很快被头发上的小蛇分食了个干净。

猩红的月色流淌，师妹和周不易暴露其下。

后者重获了自由，可身上的样子有些狼狈，挂着湿哒哒的粘液，周围透进了光，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

片刻之后，师妹搬来了小板凳，这两个人在导师面前乖乖坐好。

他们各有各的心思。

周不易知道了“蛇发”的来龙去脉，便对导师放下了戒心，此间他想知道自己的过去，所以态度极为专注；

师妹则是全程埋着脑袋，脸颊绯红，现在她只有一个情绪，那就是——尴尬，特别尴尬，脚趾头可以抠出一所育林中学的那种尴尬。

刚才，她都说了什么，不仅大骂了师兄一顿，好像还表白了来着。

完蛋了！完蛋了！

师妹都已经想好道歉的姿势了，但没人理会她。

此刻，血月照在蛇发导师白衬衫上格外显眼，她头上的那些“蛇”也都看向了周不易，导师直接开门见山：“小子，你知道当初为什么我会收你为弟子吗？”

导师称呼周不易为小子，称呼师妹为丫头。

周不易摇晃着脑袋，坐得端正：“烦请导师细说。”

他并不知晓。

导师闻言，单手抚过右耳，姿态妖娆而妩媚，如果不是那蛇发主动缠绕在她手中的话，她徐徐开口：“刚刚师妹已经说过了，此处是育林中学，千年前诞生了‘造化’天君。”

“这位天君最喜用血肉造化万物，她将目之所见的一切投入生命熔炉，重新造化。”

“这位天君成道至今，熔炼了这个世界一亿八千万生灵，又创造了一亿八千万‘血肉造物’。”

“为了铲除这个极恶之源，我们的世界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数十位武圣的死亡，再加上亿万‘血肉造物’的倒戈，我们才成功让其沉寂。”

导师的声音越来越低，她没说那场战斗的详情，但光凭那些数字，周不易就好似闻到了来自遥远战场的血腥味。

他身体微寒。

半晌，似乎是重新找回了些许气力，导师继续讲述：“‘造化’天君虽然沉寂，但其造成的污染是不可逆转的，诞生于她规则之下的人都遭到了感染，就像是我的头发。”

“而你不一样，我的弟子！”

“十七年前，我初次来到这里，偶然间从这片血肉废墟中找到了你。”

“你还是婴孩，懵懵懂懂、失去意识，以吞噬腐肉污染为生，但偏偏是这样的行为，你的身体却没任何变异。我做过实验，我主动往你身体中移植了污染源、甚至杀死过你，但你依旧可以在第二天清除所有污秽，然后醒来。”

“所以，你是注定的纯净之人、不可被仙道污染之人、不可杀死之人。”

在这个世界，他也是异类。

不过，这不全是坏事，导师的话从另一方面佐证了之前的推论，周不易在这个世界的身体每次死亡都会重置，但是……他目光怪异的看着导师，那眼神似乎在说，你拿我做人体实验，这话有必要说的这么直接嘛！

周不易心底吐槽，但是他对于之前的事情，既然发生在穿越之前，也就既往不咎了。

蛇发导师继续低语呢喃：“以前，我感觉非常惋惜，以为纯净之人注定痴傻！但现在你醒了，恢复了意识。”

语落，她眼神中全是欣喜，毕竟这代表了改变。

任何改变对此间都是好事。

那师妹喃？

周不易扭头看了过去。

察觉到了师兄的眼神，这小丫头再次把身上的翅膀裹紧了些，她红着脸、压低着脑袋，不敢说一句话。

这丫头的“红温”还没有退去，索性就不再为难她了。

周不易回应了导师：“导师，你刚才好像说的是‘造化’天君沉寂了，好像并没有彻底杀死他。”

回答他的是导师的沉吟，导师开口：“是呀！”

“此地还存在，就表明这位天君还活着。”

“十七年前，我来到这片血肉苦痛之地，建立了‘9号实验室’，目的就是找到‘造化’天君，然后杀死他。但可惜，一位天君执意躲藏，我等岂能轻松找到，这么多年我用尽了所有的手段，依旧一无所获。”

“这位‘造化’天君或许藏在某个文字的停顿中，也或许是躲在片刻意识的缝隙里。”

什么？文字的停顿！意识的缝隙！

这光是听描述，周不易就知晓这天君到底有多么棘手了，对方的存在和他根本就不是一个层级的。

幸好在现实中，这货还没出现；

周不易继续这个话题，他想知道更多关于这个世界的大致模样：“那现在导师，世界如今共有多少位天君？”

蛇发导师伸出手指：

“一共九位，我们称其为‘九大天君’；经过我们炼体修士这么百年的奋斗，已经杀死了其中的四位。”

这进度都快一半了！

可还没等周不易高兴，蛇发导师话锋一转，无奈叹气：

“可是即便如此，对我们这个世界来说，一切还是太晚了。”

“天君如同其他修仙者，死亡时会污染灵气。而现在，世界早就残破，污染已经发生，破碎已经降临，过错已然犯下；这修仙之路一旦踏上，整个文明便已经走向了深渊，杀了他们又有什么用？”

“更何况现在对方只是沉睡！”

“我怕，我怕这位天君在蛰伏，等待一个契机然后卷土重来。”

难杀！也是修仙者的特性之一。

毕竟只要修炼到一定程度，只要修仙者的神魂跑掉了，或者是提前分出来，一部分藏起来了，那么对方随时可以夺舍重生……

而且就像师妹之前说的，这位天君已经蕴含了强大的灵气，即便消灭了他们，那也已经晚了，“天君们”会利用自身的变异将整个世界拉下水。

如此说来，修仙！果真是个无比可怕的门路。

现实不比梦境，命只有一条，他的本体还在那头，如果还想过安稳日子的话，他必须解决这个难题。

“天君”既然那么难杀；

如此，等对方还没成为天君，提前将人杀掉就好了。

周不易的本体在千年前，他在时间的上游，他只要终结了这修仙之路，便可改变一切。

这人成了天君，他打不过；

但这还没踏入仙道的时候，难道还打不过吗？

思绪落定，周不易便有了之后的思路，在保证自身的情况下，他必须要分出精力来重点对付未来的“天君”。

当然，这些得在他自身实力足够的情况下。

想着，他的视线与蛇发导师对视，周不易道：“导师，我想知道更多关于那位‘造化’天君的资料，越早越好！”

在一切行动开始之前，周不易需要确定这位“天君”和司凝凝之间的关系！

确定这个世界和现实的关系！

蛇发导师喜欢周不易眼神中的斗志，这让她陷入了片刻的回忆，苏醒后她莞尔一笑：“越早越好？是‘造化’天君成为天君之前的吗？这方面的资料我并不多，因为那些资料都被毁了。”

“被毁了？”周不易蹙眉，这可是关键信息。

导师无奈点头：“此地是‘造化’天君的诞生之地，‘造化’天君司凝凝她开始修炼于千年之前，据目前仅存的消息记载，在她踏入仙道之前，就已经完成了最初的‘血肉造化’。”

“那场造化发生在此地，其结果就是在千年之前，我们脚下这地方发生了一场地震。地震导致了整个城市地面大规模的塌陷，与此同时，三条大河流经此地，河水顺着低洼地势，一夜间将这里填成了大湖，湖深百米，掩埋了所有。”

“三百万人一朝湮灭，连同‘造化’天君的相关信息也被抹去了，根据推测，那时候‘造化’天君才高中。”

导师还在感慨对方的残忍，周不易却惊出了一背冷汗！

三条大河，这不就是叠川市！

叠川市，就是因为这三条大河汇聚而成名的。

如果司凝凝真的是他世界中的那位！那场地震发生在司凝凝的高中时期，那么对应的时间地点，不就是现实中的当下吗？时间最晚也是在一年之内……那他岂不是快完蛋了！

突如其来的信息让周不易有些头晕。

他必须立刻、马上确定这个血肉世界到底和自己本体所在的世界的关系，这方天地是不是本体那个世界的未来？一切只是注定的，还是巧合？

这非常重要！只有确定了这点，才能继续下一步计划。

沉默思索了良久，周不易抬头，他眼神无比坚定，他回道：“导师，我一定会消灭‘九大天君’的。为了我们的世界！”

这话无比真诚，不带有任何作假。

司凝凝如果真的是未来的“造化”天君，那么趁着一切的灾难还没发生，周不易必须阻止她。

“为了我们的世界吗？”

蛇发导师念叨着这样的言语，她的蛇发蠕动了下，吐着信子，品味着周不易身上的气息，上面没有“谎言”的味道。

随后她感慨：“好久没有听过这话了。”话毕，她翻了翻兜，扔过来一封折纸。

周不易接过，疑惑：“这是？”

导师看向对方的眼神非常温柔，她说：“你之前不是要修仙‘凝气丹’的配方吗？这纸上的就是。”

周不易展开丹方，仅存的知识让他认出来，这上面的材料不陌生，都是一些较为基础的东西；而丹方后面有个人名，是一个叫【马明远】的人，估计是创始人。

导师起身拍了拍周不易的肩膀，她说：“我相信我的学生，拥有直面污染的勇气；我也相信你，你不会变成怪物。”

“所以，丹方我给你了！如何使用，我不再过问。”

“另外，你既然已经苏醒，那么修炼也应该提上日程了，之后，你师妹会给你找炼体的功法，小子你无缚鸡之力，在这个世界可是活不下去的。”

摒弃修仙之后，当下主流用“炼体”代替了“修仙”。

导师安排完一切，离开，她脸上带着笑，格外高兴；

这师妹得到了命令，也起身。

当下，她似乎极为惧怕和师兄待在一起，她紧随导师身后，说是要去挑一门合适的功法。

片刻之后人去楼空。

周不易留在教室里，借着窗外昏暗的血月，看着手上那泛黄的纸页。

两个世界真的是同一个吗？这丹方真的能帮他通过炼丹大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