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二斤面和十斤面

赵长茂和冯丫头几天里在安秀这里吃饭的居多,既然回老宅睡,早饭只能在自家吃。

第三碗水饺吃完,赵长茂眼睛里带着不能再吃的遗憾,神情里带着再吃就太不懂事的满足,招呼和他同步放碗的冯丫头:“妞她娘,回了。”

赵德山晚上回家,正坐在一旁品着饭后旱烟,赵长茂也喊上他。

“二弟扛一口袋面,娘给二弟妹舀些白米带着回去,明早你们做了吃。”安秀的眸光忽闪在灶火的明亮里。

“不用。”

“不用。”

“不拿。”

赵得地、赵长茂、冯丫头三人三声,整齐划一。

赵德山忍不住的笑。

肖抱弟这时半带高兴半带着埋怨,缓声道:“拿啥啊,我和你爹在你家里吃了几天,家里口粮可半分没带来。”

分家刚几天,每天忙的脚不沾地,安秀如此、赵得地如此、就是来帮忙的赵德山在这里干活,也是忙的不可开交。

可只忙了一个开头。

院子里光秃秃,杂草在大妞二妞帮忙之下拔个精光。正门、厢房门窗也是光秃秃,赵得地还没有抽出时间去找木匠。修墙的青砖倒是从地上撬的足够,水泥和沙子今天才露面。

地窖冰窖要在一个“合适的时间”被发现,野猪没几天就要下山,野猪下山后没几天就北风呼呼,冬天的雪茫茫而下,这个房屋气派的院子里还没有储备足够的柴火。

今天运来的一千四百斤粮食勉强将就到过年,半扇猪肉百来斤也让农家年过得有油水,新衣服没有,被褥也是半旧的,有两床硬得像炕本身,睡起来硌人。想抢在普遍性物质匮乏的时候囤积物资,这要抓紧时间置办。

安秀恨不能眨一下眼睛,院墙高枕无忧,房屋干净整洁,野猪熏在灶房里,从正房到厢房都有新铺盖。

她需要赵得地夫妻、赵德山、大妞二妞每天在这里忙活,她需要赵长茂冯丫头忙完地里最后的活,过来帮着干活。

面对肖抱弟表面还有一半埋怨其实完全一团高兴的话,安秀顺杆上去:“娘,那就把你们的口粮拎点过来,以后就在我这里吃。”

赵德山哈哈大笑,赵得地也是笑的心满意足。

不过不管他再怎么心满意足,也不可能答应下来,赵得地笑着:“秀,等你家这里忙完了,爹娘把吃掉的口粮补过来就回家去了,以后抽空儿再在你这里吃饭。”

“爹,别说这话,不是刚帮我搬回来一千多斤吗?”安秀说到这里,又对赵长茂点点头:“堂屋高高堆着的就是白面口袋,两袋单独放的是大米,堆远的那两袋是水泥和沙子,去扛吧,扛袋白面回去,大米扛一袋进来,让娘分点拿回去。”

赵长茂和冯丫头拔腿就走:“真的不拿。”

走到灶房外面,堂屋那里,话又进来:“大妞二妞记得把锅碗刷了,喜妞小,别让伯娘沾手。”

大妞二妞:“知道了,爹。”

安秀抱着喜妞在手上,就不去追了。

赵德山在这融融氛围里笑着也告辞,拿上给他的两斤白面加快脚步,果然,赵长茂是个老实可有心的人,他和冯丫头站在大院门外面等他。

月亮初上来,夕阳早下去,山村的道路一半隐在黑暗里,三个人结伴而行,赵长茂夫妻先把赵德山送到家门。

......

赵得地今晚不回去,赵家大院里干活的人就多出来一个,哦两个。

安秀和栓宝眼对眼:“咦,栓宝你没跟上二叔二婶?”

栓宝让她看自己圆滚滚的小肚子:“伯娘,我吃成这样,走不动了啊。”

安秀忍俊不禁:“吃饱了不是更有力气。”

栓宝笑眯眯,一只手握紧宝妞:“可我吃饱就不想走了,我今晚和宝妞姐睡。”

安秀笑着说好。

眼前,大妞二妞在肖抱弟的指点下开始刷锅洗碗,宝妞和栓宝在旁边玩耍,这俩孩子能照顾好自己就算是帮忙干活。赵得地去给牛和驴子添草料,安秀留在灶房没有事情,她抱着喜妞回去。

暂时没有人回房,安秀放喜妞在炕上,轻轻拍哄着她,意识沉入脑海:“全天班,让我看看赵德山不收十斤面是什么原因?”

全天班09的劲儿又上来:可能是你出手不够阔绰,他嫌十斤面丢人。

今晚水饺是安秀的标准,菜少肉多,咬一口油汪汪,安秀也吃得不想动弹,动嘴都犯懒。

带着一股懒劲儿,安秀怂眉垂眼的反驳:说的拿你能换十斤面似的,还丢人。

全天班09火气渐大:我和十斤面能摆在同一个天秤上面?

安秀吞吞的还有后半句:在这个年代里。

全天班09哑了。

在这个年代里不会有人认识到机械脑电波的价值,它确实换不来十斤面,被打成魑魅魍魉倒有可能。

一幅光幕展开在安秀面前,安秀总感觉到低眉顺眸的意味,她竟然没怎么费力就赢了观察员一局。

此事值得庆祝,安秀拿出更多的津津有味欣赏赵德山的家事。

......

赵德山拍门,他的儿子,二十岁出去的来财过来开门。

“爹,每天一早去天黑回,你居然还知道回来啊。”

赵德山瞪眼睛,把手举起来:“废什么话,这是秀让带给你的,上好的二斤白面。”

来财接在手上掂量着,面上的喜色一瞬间就消失,他嘟囔着:“你真的不想下地,就去镇上做个工,这几天也有五角钱吧,二斤白面一角多一斤,还不到三角。”

“我看你就像五角钱,秋收忙完,去县里镇上寻工做的人黑压压的像老林子里树,我去能抢得过?再说来回不是几十里路就是近百里,我养你这么大,你就不知道心疼心疼我。你要嫌白面堵不住嘴,还我,我明天还给秀。”

来财揣在怀里,一口气跑回他的屋,屋里炕上斜倚着他年轻的媳妇高翠儿。

带着得意递出去:“给,这下你放心了吧,爹不给得地叔家里白干活,这是二斤白面,可是白面!明天给你做糊糊喝。”

“呸!”

高翠儿生得娇娇俏俏的,是赵德山花了大价钱娶进门的儿媳妇,来财成亲前一见相中,非她不可,成亲后就在她手心里呆着。

扬起两道黑黑的柳叶眉,高翠儿骂起来:“爹下地能挣满工分,出门好歹也算是大工,一天工钱没有五角也有三角,你算算帮了几天,没有两块钱,又或是十斤白面带回来,安秀她也好意思给!你这个嘴笨的,爹说来回路远,要你心疼他,你就不会说路远就住在县里,说不定寻个长久干活的东家嘛。这天气雪一下,就只等过年,爹要是过年也留下干活,那不是挣的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