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还有再见时

再漫长的路，总归有分别的时候。

再说，陆凡本来就没留恋。

事实上，陆凡刚才报出名字后，就挺后悔的。

那两个混子，也不知道什么路数。

虽然不可能认出他，但小姑娘是在那两人面前露过脸了。

要是寻着小姑娘这条线，找上他，也是个麻烦事情。

这个年头的年轻人，可以用狂躁来形容。

上进无路，连自己的生活都不能保证，所以做出什么事，都不出奇。

就像刚才那个矮个子混混说的，小混蛋跟他是哥们。

实际上小混蛋已经没了好几年了，但现在四九城的街面上，还是拿小混蛋说事。

也就说明了，小混蛋该是某些小年轻的崇拜对象。

这也就理解了，改开前后，这段时间社会的复杂性。

陆凡自然知道刚才他是怎么回事，还是那句笑话，见到活生生的明星了。

一时激动而已。

这个年头屏幕上的女明星，很少有惊艳的，却是让人若干年后，还会回味无穷，就是这么神奇。

别的不说，前世的陆凡就算奥运过后，已然老矣。

偶尔看到那部老电影，还会怀念起这个年代的单纯爱情。

小姑娘目送着陆凡远去，虽然没看到陆凡的面容，但她心里已然描绘出一个英雄的模样。

她是牢牢记住了刚才陆凡报出的名字跟工作地址，并且决定了，以后等她父母的工作安定好，一定要去拜访一下。

只是等丛杉从感恩的心绪当中走出来，看向怀中的包裹，不由又傻了眼。

她今天出来的任务，是一点没完成呢。

她想着再回鬼市走一趟，但看看清冷幽深的街道，想起刚才那两个混混，说不定现在就在找她。

只能叹了一口气，垂头丧气的往家里走去。

女侠初出江湖，就遭受了重大挫折。

丛杉一家现在都挤在她姥姥家，虽然老人没说什么闲话，但邻居之间肯定是有闲言碎语的。

这也是丛杉想着为自己家做点贡献的原因。

陆凡自然不清楚小姑娘什么想法，他现在事情完成了第一步，已经想着后面该如何解决了。

蜡纸好解决，搞不到直接去偷就是了。

这个年头，不论哪个集体单位，都有自己的油墨印刷，

像是小学，中学，还有陆凡熟悉的医院跟食品厂，都可以偷到一点。

这玩意只能小量小量的搞，不能从哪一偷就是一捆，也不能去店里花钱买。

很容易被当敌特给收拾了。

反而是从个别单位偷个十几张，经管人怕搞出影响，不会声张，而只会以消耗为由，跟上面报账。

但那些印刷的纸张就是难题了，那玩意不是小数字。

就算一本资料用个十张白纸，那要是数量上来，也是个大数字。

陆凡想到这个事情，就忍不住牙疼。

这也是陆凡到目前为止，面临最大的难题。

鬼市上自然可以买一些，但数量也不能多，还是那个问题，得保密。

不能让别人盯上。

实在没办法，也只能跟蜡纸一样解决。

不过就不能盯着那些有人的单位了。

只能把目光放在那些停摆的单位上去，就像高中跟某些剧团。

想到剧团，陆凡忍不住又回头看了身后一眼，他好像记得，刚才这个小姑娘父母就是剧团的。

想到这儿，陆凡不由摸了摸鼻子，这玩意难不成还有后续？

陆凡摇摇脑袋，快步往食品厂走去。

今天就不能直接回家了。

昨儿刚得罪周扒皮，要是今天下班的时候，他人再不在厂里，搞不好就会被周扒皮认真对付。

就像王解放昨晚问他前天夜班去哪一样，其实在集体当中生活，永远不要想着自己做的事情，能有多保密。

只能小心再小心，让别人抓不到把柄。

陆凡绕到了食品厂的后院，他先把耳朵贴在墙上听了一会。

现在是凌晨四五点钟，按理来说，这个点是没人巡逻的。

但小心使得万年船，什么事情多注意一下，总归不是什么坏事。

陆凡选择这边的另一个原因，是这边有棵一人抱的槐树。食品厂的围墙两米五以上，要是夏天，衣服单薄的时候，这个高度对陆凡没什么挑战性。

但现在是秋天了，陆凡为上夜班，身上还穿着棉衣，这就大大的影响了陆凡的敏捷性。

不过有树借力就省心多了，陆凡“猴崽子”的外号，可不是邻居们形容他长相的，而是他爬遍了鸦儿胡同里的树，大家给他的“尊称”。

陆凡把手里的资料放了下来，双手吐了口唾沫，搓搓手，活动了一下手腕。拿上资料，稍微借力，直接抱树就蹿了上去。

胸口与树相撞，却是一声闷响，陆凡这才反应过来，刚才带出去的饭盒，却是忘了。

他刚才本来想着去黑市上探探底的，这鸡蛋糕也是他带的敲门砖。

这几年稍微比前些年好一点，肚子能吃饱，但像是鸡蛋糕这些带着甜味跟鸡蛋的，在市面上还是奢侈品，一般人家还真舍不得买。

哪怕就是鬼市上那些人，冒着这么大风险，不也就是为了一口吃的么。

所以这个年头，送普通人家礼物，送什么都不如送吃的。

经历过这年头的人，都应该知道，这时拜年啥的，都是实惠的很。

很少会拎那种好看不中用的东西。

但因为碰上小姑娘的事情，鬼市没去成，这下总不能又把鸡蛋糕带回厂里。

陆凡想了想，却是又往上爬了几步，把资料跟怀里的饭盒，全都放在了一个树杈上的废鸟巢里。

别问陆凡是怎么知道这边有个鸟窝的，这本来就是他无聊的时候掏掉的。

里面几只斑鸠，都被陆凡丢给了王解放，据说他家三朵金花，吃的蛮高兴。

等陆凡藏好东西，这才顺着一道分叉荡进了院里。

陆凡刚在原地躺下，才眯一会，就听到耳边有动静传来。

陆凡猛地一个起身，就扣住了要伸向自己的手，借着灯光一看，陆凡这才松了口气，压低声音问道：“你丫不睡觉，想干嘛？”

除了王解放这瘪犊子，还能有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