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乱与发展与吸引力

白港镇。

盐湾领通往外界最重要的港口，也是如今最繁华、最热闹的集市所在。

这天，罗彦带着雷蒙德和维拉，难得地出现在了白港镇的港口集市。

阳光洒在海面，咸湿的海风夹杂着热闹的人声与货物的味道，带着一种粗犷却充满生机的气息。

放眼望去，整个白港的码头与集市，到处都是人。

码头上，搬运工们正忙得热火朝天，一袋袋盐被运上船；

沿街的摊位上，洛塔人的皮货、草药、蜂蜡、兽骨陈列其上，吸引着外来商队驻足。

外来的商人也带来了不少的商品，彩绘的陶器和各类奇奇怪怪的小物件。

“真热闹啊。”

罗彦站在高处的港口塔楼，眼睛半眯，满意地打量着这一切。

这就是他要的画面。

人声鼎沸。

可很快，他又微微皱起了眉。

乱。

确实乱。

摊位东歪西斜，有人干脆在路中间支起货架。货物堆放得杂乱无章。

更别提，连船只靠泊的顺序、装卸的位置，也是一片混乱，很多还是靠码头的搬运工凭经验在维持秩序。

维拉站在罗彦身侧，一如既往地安静。

但今天的她，并不是平日里那位温婉优雅的“男爵秘书”。

她易容了。

换下了惯常的淡雅长裙，此刻穿着一身素色的粗布斗篷，兜帽低垂，遮住了大半张脸。

面容用特制草药轻抹，肤色略显暗沉，鼻梁也略作调整，看起来就像个体弱多病的商人随从，又或者是某位随行文书，毫不起眼。

若不是罗彦知情，恐怕站在她身边都未必能认出。

她看到罗彦皱起眉头，略微思索，低声提醒道：“男爵大人，白港最初就是渔港与商港混用，另一边又接着集市，扩张太快了，规划自然跟不上。”

虽说中世纪的港口，也不能奢望太多。

但罗彦沉默了一会儿，心里已经有了决定。

“是时候……”

“单独规划一座真正的集市了。”

他脑子里，已经在飞快地勾画。

要有专门的摊位区、仓储区、交易区。要有明确的道路与装卸区。最好还能预留旅馆、酒馆和租赁货仓的位置。

港口要扩建，集市要独立，商人要有地方落脚，物流要有秩序。这其中的弯弯道道，颇为复杂。

当然，这些可不是坐在塔楼里看看就能想明白的。

这种事情，得用脚去丈量。得下去，亲自走一走，看一看。

罗彦此时穿着一身普通的便装，没有佩戴男爵的家徽。

雷蒙德跟在他身后，带着两名年轻的侍卫，表面上像是普通的随从，维拉则返回城堡。她的身份敏感，最好不要见太多人，防止被识别出身份。

罗彦压了压帽檐，沿着塔楼蜿蜒而下。

码头依旧喧嚣。

搬运工们的吆喝声，渔民的争执，商贩的讨价还价，还有小孩子们光着脚，在巷子里乱跑。

一切都显得活生生，乱哄哄，但却充满了生命力。

罗彦穿过杂乱的摊位，目光所及之处，不自觉地在心里描绘：

这段路，未来是主要货道。这里要做卸货区，留宽，方便车队掉头。这两家店铺太靠路了，得迁一批进去。

这片可以预留成未来的仓储区。

就在这时，不远处一间简陋的小酒馆里，传来几声商队伙计的闲聊，吸引了罗彦的注意力。

罗彦停下了脚步，侧头看去。

酒馆由粗糙的木头搭建，外头用破布随意遮了个棚子，几张长桌，几只木凳，看起来吵吵闹闹的。

里面坐着一群穿着粗布衣裳的商队伙计，肩膀晒得黝黑，个个皮糙肉厚。

他们此刻正围着一张桌子，喝着廉价的麦酒，放肆地聊天。

话题不是什么货品，不是什么行情。

而是盐湾的搬运工。

“我跟你们讲，我这次真是开了眼！那码头的搬运工，你知道一个月能拿多少？”

“多少？”有人凑过去，满脸不信。

那伙计抬手，伸出手指：“一百四十个铜币。”

桌上顿时哄然。

“放屁吧你！”

“搬个货，能比我们水手都高？我们这一路风里来雨里去，命都要丢半条！”

那伙计拍着胸脯，斩钉截铁：“你不信自己去打听，白港的码头，这么多商人。搬运工缺得慌，不抬价谁干？”

“这还是挑得动的价，要是那种特别壮实的汉子，一天搬个不停，我都不敢想一个月能拿多少钱！”

一群人眼睛都红了。

“我真他娘的真不相干水手了，干脆留下来搬货。”

“这盐湾，越来越好了。”

罗彦站在巷口，听得清清楚楚。

他没有走过去打扰，也没有露面。

只是低头，嘴角浮现出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这就是他要的。

这是“撒币”的意义。

盐湾的盐工工资上涨，盐池建设砸钱。

短短几个月，盐湾的劳动价格，已经开始悄然抬升。

而工资水平的提升，带动的是什么？

是本地人有钱吃饭、有钱添衣、有钱消费。

是外地人开始羡慕，甚至愿意留下来干活。

是外来商队们感知到的“繁荣”。这里的钱流动起来，这里的货卖得出去，这里干活不吃亏。

罗彦的目的自然不单单是如此，他的计划比这要大的多。

这仅仅是第一步。

很快，流言就会像风一样，吹向那些饥寒交迫、年年挣扎在苟活边缘的乡野与村镇。

“盐湾在招人，给得多，活不少，但有吃有住。”

“盐湾的工钱是这的好几倍。”

“那边的男爵……好像收逃奴。”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人性都是相通的。

一些最先听到消息的人，开始偷偷往南走。

他们中，有的是王国其他地方的破产领民，交不起地租。

有的是手艺被城镇工坊排挤的自由民，带着锤子或针线，四处找活。

甚至，还有一小撮活不下去，逃离封建束缚的农奴，连夜翻过领主家的篱笆。

这个王国的制度下，平民的身份分得极清，分成三等。

农奴，是没有脚的。他们属于土地，属于贵族，连婚嫁都要报备，是货物，不是人。

领民，比农奴好些，但也只能在自家领主的庇护下讨生活，没有迁徙的自由。若是逃离，便是逃民。

自由民，能携带财产，拥有迁徙、交易、传承的权利，但数量极少。

罗彦要吸引的，不是这三类人中的哪一类，而是全部。

他大力发展各种产业，未来会需要越来越多的劳动力。

更不用说，他还能看出人才的各种属性的能力，外来的人多了，他能吸到的人才也就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