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王国格局

“起帆,继续向东。”

梅尔文号令一下,远帆号重新调转船头,白色风帆高扬,切开宁静海面,朝着更远处的海域驶去。

几个小时过去,岛影已在身后渐渐模糊,只剩一线灰影浮在天水之间。

而船队前方,海水的颜色也悄然发生了变化。

原本是清亮的浅蓝,阳光照下去还能隐约看到水流色泽湛蓝。

但现在,水色越来越深,越来越沉。

渐渐的,那是一种近乎墨蓝色的深海色泽。仿佛有无数看不见的涡流在下方蠢动,将光线一口口吞噬。

甲板上,原本说笑的几名年轻船员安静了下来。

有个年纪最小的船员靠在船舷边,怔怔望着那无边深蓝的水面,喉结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把话咽了下去。

那种海,像是在凝视你。

不是怒涛,也不是风暴,却带着一种沉默深邃的压迫感,让人从骨头里生出凉意。

维拉目光落在那片渐变的海面上,神情沉静。

她站在风中,悄然闭上眼。

聆息。

不过今日,开始有了点不同。

过去在盐湾近海,她所“听”到的,是明晰的。

海浪像低语的妇人,咕哝着碎碎念。水流、风向、鱼群的游动……甚至连远处渔船桅杆的轻响,她也能捕捉到模糊的回音。

但此刻。

当她的感知探入这片墨蓝的深海水域时,是一种微妙的变化。

一种过于浓密的模糊感。

像是在聆听一口深井,声音不再贴近耳畔,而是被无尽水压与漆黑吞噬,变得缓慢、遥远、沉重。

风声仍在,海浪也在,但那种感觉,就像她站在一扇紧闭的门前,门后是一个辽阔幽深的世界,无数微弱的声音在那里面低语回荡。

可她听不清它们在说什么。维拉睁开眼,眉头轻轻蹙起。

远帆号仍在继续前行,进行他的使命,驶向未知的海天尽头

…………

而在遥远的北方——陆地的另一端,权力的另一面,也在悄然酝酿动荡。

寒铁堡。

北境重镇,号称北方的锁钥。

尽管名字里带着一个“寒”字,但这里并不寒冷。

相反,由于北方山岭阻挡了寒风,东侧又接近大海上来的暖湿气流,这座堡城四季分明,土地肥沃,林木繁茂,远非“寒”字所暗示的荒凉。

“寒铁”之名,来自于此地特产的一种黑灰色深层矿石,坚硬无比,淬火之后可铸精甲利刃,是王国重兵器与骑士甲胄的核心材料之一。

堡城高墙如崖,街道宽阔,军营密布,驻军人数常年不下五千,是整个北境最具战略价值的据点之一。

而在堡垒上空,一面猎猎飘扬的旗帜高高悬挂。那是白鸢王国的战旗,银底白鸢,展翼于蓝天之间,传承自两百年前开国之战。

传说中,开国之主曾在困境中见白鸢盘旋营上三日,士气大振,遂以其为王国象征,意为“命运庇佑、长空之志”。

如今,这面旗帜仍然矗立在北境最前线的城墙上空。

而在寒铁堡的北面,再往上,越过那条奔腾不息的格尔洛斯河,便是另一个国家的土地。

维斯特尔王国。

它位于大河以北,原野广袤,丘陵起伏,在它的北方,严寒漫长,盛产战马与铁器,是个在冷冽与坚硬中孕育出来的国家。

事实上,在白鸢与维斯特尔分立之前,这片广袤的土地上,曾经只有一个名字。

瑟雷斯帝国。

四百年前,那是一个疆域横跨山海的庞大帝国,从极北雪原延伸至南境的海岸,所有贵族、骑士,皆臣服于瑟雷斯皇帝的王座之下。

但再强盛的帝国也终有崩塌的一日。

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即便是异世,也是大地之上亘古不变的规律。

瑟雷斯帝国的崩裂,始于王位继承的争端,终于百年间无休无止的诸侯叛乱与边疆离心。

战火烧尽了皇室的光辉,也撕裂了帝国的权威。

史家将那段岁月称为,断冠纪元。

铁与火,血与欲望,交织出一场最漫长的乱世。

直到二百年前,南方的一天命之人率先扫平割据,统一南境,重建秩序,于古都利瑟登基,建立了白鸢王国,自称“命运之王”,宣称继承瑟雷斯王室的正统血脉。

而北方的几家大诸侯旧贵族则联合起来,建立维斯特尔王国,以其实力最强者为国王,标榜自己才是继承瑟雷斯意志的正统。

自此,格尔洛斯河成了这片土地的断痕。

两国间从未真正和解,偶有和平,却始终暗潮涌动。

寒铁堡,便是这条对峙线上,王国最锋利的箭头,亦是最沉默的守望者。

此刻,在堡垒高塔上,一位身披红底银纹披风的青年将官正静静俯瞰着河面。

若有人此刻站在塔下,抬头望去,定能一眼认出那道身影。

那是赫里斯·沃尔特将军。

白鸢王国北境边军三大将之一,寒铁堡的主帅,统辖北境第二军团、两座堡垒与沿河十八座烽火台。

他的名字,在王国军中可谓无人不知。

在贵族圈中,他的故事几乎像个荒诞的故事。

赫里斯·沃尔特出身于王国西境的沃尔特侯爵家族,乃是嫡长子,侯爵第一顺位继承人,但在少年时期却被整个家族视为耻辱。

五岁仍不会读书写字,七岁说话结巴,十岁连最基本的剑技都学不会,学什么忘什么,老侯爵给他的老师换了一个又一个,最终都是摇头。

就差直接说他是傻子了。

直到二十岁那年,一场突如其来的高烧将他烧得昏迷三日。

众人以为他是活不成了。

谁知三日后醒来,他整个人像是变了一个人。

最先察觉异样的,是前来探视的老家庭教师。

那天,赫里斯躺在床上,眼神比以往清明太多。他竟能完整背诵出数天前教过的一篇瑟雷斯时期的古文,连错别字都没有。

家庭教师当场愣住,以为自己听错了。

接下来的半月内,更是变化惊人。

他开始自己找书看,不需要人督促。学习能力惊人,历史、政务,都有自己的见解,便连学习刀剑搏斗的技艺,都比之前快了许多。

他的智力,仿佛在那一场高烧之后,突然觉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