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裹着腐叶的腥气灌进领口，苏灵的指尖深深掐进掌心。
她望着那些在血光中停滞的怨灵——它们青灰色的指甲悬在陈墨肩头半寸处，眼白却诡异地转向她怀中的玉骨，喉间发出类似金属摩擦的呜咽。
“它们被锁着。“她突然开口，声音压得极低。
陆九章正抖着手往镇灵铃上缠朱砂线，闻言抬头：“什么？“
苏灵的灵目在黑暗中泛着微光。
她看见每只怨灵的脖颈处都浮着淡青色的锁链，链头隐没在封条后的山壁里。
方才玉骨与血封条共鸣时，那些锁链突然绷直，像被人狠狠拽了一把。“有人在操控它们。“她舔了舔发咸的唇，“不是普通的怨气，是被人用术法串成了线。“
陈墨的剑刃“当啷“磕在石地上。
他不知何时已护在苏灵身侧，袖角的血渍正往地上滴，“你是说——“
“破线！“苏灵突然拽过陆九章的手腕，将他的镇灵铃按在自己掌心，“用你师父教的'断丝诀'，符咒烧在我手心里！“陆九章的瞳孔骤缩：“那会灼伤你的！“
“总比被撕成碎片强。“苏灵扯出个带血的笑，“快！“
符咒的火舌舔过掌心的瞬间，苏灵的额头暴起青筋。
焦糊味混着血腥气窜进鼻腔，她却死死盯着那些怨灵——锁链的颜色正在变浅！“陈墨，剑指天！“她大喊，“引雷！“
陈墨的剑嗡鸣着出鞘，青锋直指阴云。
豆大的雨点砸下来时，第一声炸雷正好劈开天际。
雷光顺着剑身劈落，精准地劈在最近的怨灵锁链上。“咔嚓“一声，锁链断裂的脆响混着怨灵的尖叫，震得山壁簌簌落石。
“走！“赵铁的捕快刀砍翻最后一只扑来的怨灵，横臂护住周嬷嬷往封条方向冲。
苏灵踉跄着跟上，玉骨在怀中发烫，烫得她想起林悦瑶记忆里那些疯癫的夜晚——原来这具身体早就在等今天。
当众人跌撞着穿过封条时，身后传来山崩般的轰鸣。
苏灵回头，看见方才的封条正片片碎裂，露出后面青黑色的巨石门。
门楣上的浮雕爬满藤状符文，门环是两个交缠的蛇首，蛇眼处嵌着暗红的宝石，在雨幕中泛着妖异的光。
“是...是'锁魂门'。“周嬷嬷的声音发颤，枯瘦的手指指向门楣，“老辈人说，这门封的不是宝贝，是古林最凶的东西。
要开它...得解'生死局'。“
陆九章已经凑到门前。
他摸出随身携带的牛骨笔，在掌心铺开的黄纸上临摹符文：“这些是先秦的巫文，记载的是...阴阳循环？“他突然顿住，“不对，门环的蛇首，蛇眼的位置——“
“邪气！“苏灵的灵目突然刺痛。
她看见从门底缝隙涌出的黑雾正绕着众人盘旋，像活物般缠上赵铁的刀柄、陈墨的剑鞘，最后在半空凝成一道半透明的墙。“它们在布阵，困我们。“
陈墨的指尖按上苏灵后颈的穴位，替她缓解刺痛：“怎么破？“
“谜题和邪气有关。“苏灵盯着门环蛇眼。
那两颗红宝石此刻正随着黑雾的流动明灭，“陆九章，你画的符里有没有引气诀？“
陆九章的眼睛亮了：“有！但需要活物引导——“
“用我。“苏灵扯下一缕头发，“头发沾过我的血，算活物吗？“
当陆九章将引气符拍在她发间时，苏灵感觉有冰凉的手攥住了她的魂。
黑雾顺着符纸钻进她体内，又从她指尖涌出，精准地缠上左边蛇眼的红宝石。“转！“她大喊，陆九章立刻用牛骨笔敲击右边蛇眼。
“咔——“
门轴转动的声响像极了磨牙。
苏灵踉跄着后退，被陈墨稳稳扶住。
门内涌出的阴寒比山风更刺骨，火把在赵铁手中忽明忽暗，照出门内甬道两侧的壁画——
第一幅：古林里跪满披麻戴孝的人，天空悬着九个血月。
第二幅：穿玄色祭服的巫师站在高台上，手中的玉骨泛着和苏灵怀中一样的光。
第三幅：巫师将玉骨刺入自己心口，血溅在九只陶罐上，罐中爬出青面獠牙的鬼。
“这是...诅咒的起源？“陆九章的声音发颤，“玉骨...是献祭的法器？“
苏灵的指尖抚过壁画上的玉骨纹路——和她怀里的那根分毫不差。
她突然想起穿越前最后看到的画面：地铁广告上的“千年古玉展“，展品介绍写着“先秦巫祭骨，传闻沾血可通灵“。
原来不是广告，是预言。
“小心！“陈墨突然将她拽到身后。
头顶传来机关启动的咔嗒声，甬道两侧的墙缝里弹出数支淬毒的飞箭。
赵铁的捕快刀舞成银花，砍落大部分箭矢；陆九章甩出镇灵符，粘住几支偏了方向的；周嬷嬷则拽着苏灵扑进一侧凹进去的砖洞——正是壁画上巫师站立的位置。
“这里！“周嬷嬷的指甲抠进砖缝，“这砖松动！“
苏灵顺着她的手劲一推，整面砖墙突然翻转，露出后面嵌在墙里的青铜匣。
匣盖上刻着一行小字：“解我者，得真相；拒我者，永为奴。“
“开吗？“陆九章擦了擦额角的汗。
苏灵摸出玉骨。
当骨尖抵住匣锁时，匣身突然泛起红光，映得众人脸色诡谲。“开。“她轻声说，“我们来就是为了这个。“
匣内的羊皮卷刚展开半幅，甬道深处突然传来闷响。
像是有什么庞然大物在翻身，震得头顶的落石簌簌往下掉。
火把“噗“地熄灭，黑暗中，苏灵的灵目看见前方十米处浮着两团幽绿的光——那是比所有怨灵都大得多的影子，脊梁骨上的鳞片反射着冷光，喉咙里滚出的低吼震得人耳膜发疼。
陈墨的剑重新出鞘，剑身映出他紧绷的下颌线：“退后。“
陆九章颤抖着摸出最后三张镇灵符，赵铁的刀已经咬在嘴里，周嬷嬷攥住苏灵的手腕，掌心全是冷汗。
而苏灵望着那团越来越近的阴影，突然笑了。
她怀中的玉骨烫得几乎要穿透衣襟，壁画上巫师的眼睛似乎动了动，和她的目光撞在一起。
黑暗中，怪物的低吼裹着腐臭的风扑来，将众人的呼吸压成细线。
谁也没注意到，青铜匣里的羊皮卷在红光中自动展开，最后一行字在阴影里若隐若现：“千年之后，持骨者至，血祭重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