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岚光

何雄光的身影彻底消散，大厅重归死寂。白天枫呆愣的站在原地。

刚才那场血腥真实的幻境试炼带来的疲惫感，如同实质般压在他的骨头和肌肉上，每一处都在隐隐作痛，然而，一种全新的感觉正在悄然取代部分疲惫。他能清晰地“触碰”到这栋建筑，并非用手，而是用意识。

这栋饱经战火的大楼仿佛活了过来，不再是冰冷的钢铁与混凝土，而是一个沉默的、伤痕累累的巨人。他能感觉到它沉重而悠长的“呼吸”，那是无数细微的能量流动和结构共鸣交织而成。

更深处，何雄光那股百战余生的铁血意志并未完全消失，而是化作了一种持续不断的背景“噪音”，像是无数面战鼓在极远处低沉擂动。

又像是钢铁碰撞、兵刃摩擦的细碎回响，充满了不屈、愤怒和一种……沉甸甸的期待。这感觉让他明白，刚才的试炼仅仅是个开始，他只是勉强拿到了入门的资格。

“妈的，差点忘了……”白天枫低头看了看自己空空如也、沾满污血的双手，黏糊糊的触感让他一阵恶寒，又回想起刚才赤手空拳跟怪物肉搏的狼狈样，忍不住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光给个‘刀剑精通’有个屁用，连把西瓜刀都没有！”

这感觉，就像脑子里被硬塞了一整套顶级赛车理论，结果出门发现自己只有两条腿。

他现在最迫切的需求，就是一把趁手的武器。赤手空拳面对那些玩意儿，就算有【吞噬】回血，也纯粹是拿命在赌。刚才那场试炼，要不是运气好加上被逼急了，他这会儿估计真成深渊怪物的肥料了。

“喂，老哥……呃，何营长？”白天枫尝试着集中精神，将意念沉入与这栋建筑建立起的微妙联系中，对着那片无形的意志“喊话”。感觉有点傻，像是在跟空气说话，但他没别的办法。

“你这儿……有没有藏什么家伙？刀啊剑啊什么的，能砍人的就行，最好锋利点儿，带劲儿的那种！不然下次再来一波，我可真顶不住了！”

他的精神像是投入平静水面的石子，在与建筑的链接中荡开一圈圈涟漪。那股弥漫的战意“噪音”似乎微微波动了一下，没有明确的回应，但一股微弱却清晰的牵引感从建筑深处传来，像一根无形的线，轻轻拉扯着他的意识，指引着方向。

“嘿，还真有戏？”白天枫精神一振，顾不上身上的脏污和疲惫，不再犹豫，顺着那股牵引感迈开脚步。

他穿行在破败的走廊和房间中。这里比大厅更加狼藉，倒塌的墙壁露出扭曲的钢筋，烧焦变形的金属管道像怪物的触手般悬垂着，家具残骸散落一地。地面上布满了厚厚的灰尘，踩上去噗噗作响，稍微重点的脚步都能扬起一片呛人的尘雾。

好几次，他差点踩上一块边缘翘起、明显松动的金属地板，脚下传来令人牙酸的“咯吱”声，那股牵引感会猛地一紧，像是在无声地警告他绕开。

有一次，他甚至感觉脚下的金属板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几乎就要塌陷，而那股意志的指引总能提前一步让他避开，稳稳落在相对坚实的地面上。

这感觉挺奇妙，还有点黑色幽默，像是在玩一个自带“危险预警”外挂的废墟探险游戏，只不过赌注是自己的小命。

七拐八绕，他来到了一处更加宽敞的空间，但这地方的破坏程度也远超之前所见。半边墙壁连同天花板都不翼而飞，露出外面灰蒙蒙、压抑的天空和扭曲断裂的建筑骨架。

一个巨大的爆炸坑占据了房间一角，焦黑的痕迹如同丑陋的疤痕般蔓延得到处都是，空气中还残留着淡淡的硝烟味和金属燃烧后的刺鼻气味。

而那股意志的牵引，最终指向了房间相对完好那一侧墙壁上，一个嵌在墙体里、异常厚重的金属柜子。柜子样式古朴，表面遍布划痕和深浅不一的凹陷，显然也经历过惨烈的战火洗礼，但整体结构依然坚固，透着一股饱经风霜的硬朗。

“宝贝就藏这儿了？”白天枫凑近打量。柜门上没有明显的锁孔或者密码盘，只有一个清晰的手掌形状凹槽。

他尝试着推了推，柜门纹丝不动。正当他琢磨着是不是要把手按进那个凹槽试试时，他注意到柜子表面覆盖着一层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能量薄膜，像一层极淡的、流动的微光，散发着淡淡的排斥感，阻止着外物的接触。

这应该就是最后的保险了，或者说，是某种资格认证。他想了想，不再犹豫，将右手缓缓按向那个手掌凹槽。管他是什么，总得试试。

指尖触碰到能量薄膜的瞬间，一股冰冷、锐利、饱含杀伐之气的战意猛地从柜子内部爆发出来，如同无数无形的钢针攒刺他的精神！

这股冲击远比之前感受到的弥漫战意要凝聚、要凶猛得多，带着何雄光那种一往无前、悍不畏死的决绝，像是千军万马在他脑子里冲锋陷阵！

“唔！”白天枫闷哼一声，感觉大脑像是被高速行驶的卡车迎面撞上，眼前金星乱冒，脚步踉跄着后退了半步。那股战意蛮横地试图侵入他的意识，像是在粗暴地翻检他的灵魂，考验着他的心志。

懦夫，滚开！

一个模糊却充满力量的声音在他脑海深处炸响，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和鄙夷。

白天枫咬紧牙关，硬生生顶住了这股精神冲击。开玩笑，老子刚从怪物堆里爬出来，九死一生，会被你这点残留意志吓跑？他非但没有退缩，反而像是被激怒了.

将手掌更用力地按了上去，体内刚刚觉醒的灵能似乎也感受到了挑衅，自发地流转起来，在皮肤下泛起微弱的蓝光，形成了一层薄薄的抵抗屏障。

他瞪着柜子，心里骂骂咧咧：“老家伙，人都没了还这么多事！东西留下，不然我把你这破柜子拆了信不信！”

也许是他的“不敬”起了作用，也许是他顽抗的意志确实得到了认可，那股凶猛的战意冲击如同涨潮后的退潮般迅速退去，覆盖在柜子表面的能量薄膜也如同冰雪消融般，闪烁了几下，彻底消失了。

“咔哒。”一声轻响，厚重的金属柜门自动向内弹开一条缝隙。

白天枫松了口气，抹了把额头并不存在的冷汗，伸手拉开了柜门。

柜子内部空间不大，铺着暗红色的绒布，看起来还挺讲究，但里面空空荡荡，只有一把剑静静地躺在正中。

那是一把造型简洁的长剑，剑身狭长，泛着冰冷的金属光泽，不反光，却自有一股森然寒意。奇特的是，剑身之上仿佛有淡蓝色的微光在缓缓流淌，如同月华凝聚，特别是在剑脊和剑刃的交界处，光芒尤为清晰。

给这把看似朴实的武器增添了几分神秘与锋锐。剑柄是某种暗沉的合金材质，上面缠绕着磨损严重的防滑纹路，握持处有明显的使用痕迹，能看出原主人经常使用它，显然是久经沙场的老伙计。

【岚光剑】

一个名字自然而然地浮现在白天枫的脑海中，像是这把剑自带的说明书。

他伸出手，握住了冰凉的剑柄。

就在手指接触到剑柄的刹那，【刀剑精通】的被动技能瞬间被激活！一股庞大却并不混乱的信息流猛地涌入他的大脑。如何握剑最稳。

如何发力最顺，劈、砍、撩、刺、格、挡……无数基础的、进阶的用剑技巧和发力方式，不再是干巴巴的文字或图像。

而是如同本能般，直接烙印进了他的肌肉记忆里。他甚至感觉自己的手臂、手腕、乃至腰腹的力量都在微微调整，以适应一种更适合挥剑的发力模式。

仿佛他已经练习了成百上千次基础挥砍，身体已经记住了那种感觉。

“好家伙……”白天枫忍不住赞叹一声，五指收紧，将岚光剑从柜中拿起。剑身入手微沉，重心恰到好处，不像装饰品，是实实在在的杀人利器。

那流淌的淡蓝色光晕似乎随着他的握持而变得明亮了几分，与他体内流动的灵能隐隐产生了共鸣，发出细微的嗡鸣。

有了武器，有了基础技巧，接下来就是……练习。熟能生巧，光懂理论可不行，得练成本能才靠谱。

他再次集中精神，沟通与这栋建筑的联系，尝试寻找一个适合练剑的地方。

“喂，老何，人走了也帮帮忙呗，给找个宽敞点、结实点的屋子，我耍耍？总不能在这儿拆家吧？”

那股残留的意志沉默依旧，像个高冷的长辈，但牵引感再次出现，指向另一个方向，比之前更清晰了一些。

跟着指引，白天枫很快找到了地方。这是一间巨大的训练室，虽然同样布满了战斗破坏的痕迹——墙壁上有狰狞的爪痕和能量灼烧的融洞，地面也坑坑洼洼。

甚至有一角塌陷下去露出了下一层的钢筋结构——但相比其他地方，这里的空间足够开阔，而且整体结构看起来还算稳固。

角落里甚至还歪倒着几个破破烂烂、像是人形靶子的金属架子，上面布满了刀劈斧砍的痕迹。

“就这儿了。”白天枫走到训练室相对平整的中央站定，掂了掂手里的岚光剑，感受着那份冰冷的重量和其中蕴含的力量。他试着摆出一个基础的持剑姿势。

一开始还有些生涩，动作有点僵硬，但几乎是立刻，身体就自动调整到了一个更标准、更省力的状态。【刀剑精通】的效果立竿见影，仿佛有个无形的教练在手把手纠正他的动作。

他试着挥动岚光剑。

“呼——”

第一剑，白天枫凭着脑子里多出来的知识，尝试着做出一个标准的直劈动作。然而身体的记忆和意识的指令还没完全同步，动作显得有些滑稽的僵硬，手腕一抖，剑尖差点戳到自己脚面。

但几乎是同时，一股奇异的肌肉本能强行纠正了他的姿势，像是被无形的线牵引着，手臂猛地绷直，带着一股从未有过的锐气斩落。剑刃撕裂空气，发出清晰却略显生涩的破风声。

“妈的，还真有点门道。”他咧了咧嘴，甩了甩有些发酸的手腕，这感觉太怪了，身体好像有了自己的想法。

第二剑，横斩。这一次，他刻意去感受【刀剑精通】带来的那种发力感。力量从脚下蹬地而起，顺着腰腹拧转，通过肩膀传递到手臂，最后灌注到岚光剑中。

整个动作如行云流水般顺畅了许多，不再是单纯用胳膊抡，而是调动了全身的力量。剑身划出一道冰冷的弧线，“锵”的一声轻响，不远处一根断裂后支棱出来的细钢筋应声而断，切口平滑如镜。

“嚯！”白天枫眼睛一亮，看着那断口，心里多了几分底气。这玩意儿可比拳头好用多了。

第三剑，上撩。随着动作的施展，他感觉体内那股不太听话的灵能似乎被引动了一丝，顺着手臂微微流淌。岚光剑的剑身上，那原本如同呼吸般明灭的淡蓝色光晕骤然亮了一瞬。

空气中传来极其轻微的“嗡”的一声颤鸣，仿佛剑刃本身也兴奋了起来。虽然微弱，但这变化实实在在发生了。

“自带附魔特效？”白天枫挑了挑眉，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剑身上的流光。这可比游戏里酷炫多了，而且是真能要命的。他开始沉下心，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基础动作，劈、砍、撩、刺、格、挡……每一个动作都比上一次更加流畅。

更加精准。身体的本能和他的意识在飞速磨合，肌肉的酸痛感逐渐被一种掌控力量的兴奋感所取代。虽然汗水很快湿透了衣服，黏糊糊的难受。

但他毫不在意，只是专注地挥舞着手中的长剑，感受着每一次进步带来的踏实感。这鬼地方，只有力量才是硬道理。

他开始尝试将体内的灵能引导向手中的长剑。这比单纯挥剑要困难得多。灵能像一群不太听话的野马，在他引导下磕磕绊绊地流向手臂，试图注入剑身，但大部分都在半途逸散了。

“嗡……”岚光剑发出一声轻鸣，剑身上的蓝光陡然明亮了一瞬，随即又黯淡下去，像是打火机没打着火。

“有点意思。”白天枫咧嘴一笑，嘴角扯动了一下干裂的皮肤，非但没有气馁，反而像被激起了几分好胜心。他能感觉到，一旦成功将灵能灌注到剑中。

这把岚光剑的威力绝对不止于锋利，说不定真能像那些玄幻小说里一样，搞出什么剑气之类的玩意儿。那可比赤手空拳跟怪物肉搏靠谱多了。

他沉下心，不再胡思乱想，重新摆好架势。训练室里空旷而死寂，只有他自己略显粗重的呼吸声和脚下偶尔踩到碎石发出的轻微“咔嚓”声。

他一遍又一遍地挥舞着岚光剑，从最基础的劈、砍、撩、刺开始，每一个动作都力求标准。得益于【刀剑精通】这近乎作弊般的能力，他的身体仿佛拥有了自己的记忆。

常常在他意识到错误之前，肌肉就已经自发地进行了微调，让动作更加流畅，发力更加顺畅。有时候他甚至觉得，不是他在控制身体，而是身体在引导着他去适应这把剑。

“呼——”又是一记直劈，剑刃带着清晰的风声落下。这一次，他能感觉到力量从脚跟传递，经过腰腹，最终汇聚于手臂和剑身，一气呵成。

虽然依旧生涩，但比起最开始那差点砍到自己脚面的窘迫，已经有了天壤之别。他开始尝试更复杂的组合动作，将劈砍与格挡、突刺与闪避结合起来。

每一次挥剑，身体的协调性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提升，【刀剑精通】带来的战斗本能与他自身的控制力，就像两股水流，正在快速融合。

汗水很快浸透了他那件破烂的衣物，黏糊糊地贴在身上，又痒又难受。手臂肌肉开始发出酸胀的抗议，虎口处更是火辣辣地疼，像是被砂纸反复摩擦过。

但他毫不在意，眼神专注地盯着前方空处，仿佛那里站着一个无形的敌人。每一次挥剑，每一次脚步移动，都让他对这份新获得的力量和武器多了一分掌控，也多了一分在这个鬼地方活下去的底气。

他再次尝试引导体内的灵能。这一次，他不再急于求成，而是小心翼翼地，像是在安抚一匹烈马，引导着那股还有些桀骜的力量顺着经络流向手臂。

灵能的流动依旧磕磕绊绊，大部分在中途就逸散掉了，如同漏气的皮球。但终究有一丝微弱的能量，成功抵达了掌心，并尝试着注入岚光剑之中。

“嗡……”

岚光剑的剑身猛地一颤，发出一声比之前清晰许多的轻鸣！剑身上流淌的淡蓝色光晕骤然明亮了数倍，不再是之前那种若有若无的微光。

而是如同注入了生命般，散发出稳定而锐利的光芒，将他周围一小片区域都映照上了一层幽蓝。虽然这光芒只持续了不到两秒钟就迅速黯淡下去，恢复了原状，但那种感觉……那种剑与自身能量产生共鸣的感觉，清晰地传递到了他的神经末梢。

“嘿！有戏！”白天枫眼睛里爆发出兴奋的光芒。刚才那一瞬间，他感觉手中的剑仿佛变轻了，也更加锋利了，似乎只要他愿意，就能斩开更坚硬的东西。

虽然只是短暂的一瞬，但这无疑证明了方向是对的。他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疲惫感似乎都被这小小的成功冲淡了不少。

他没有停歇，立刻又投入到下一轮的练习中。空旷破败的训练室里，少年挥剑的身影不知疲倦，剑刃破风的呼啸声不绝于耳，伴随着他越来越平稳的喘息声。

淡蓝色的剑光在昏暗中一次次短暂地亮起，如同黑夜里悄然绽放的、带着凛冽杀气的花火，每一次闪烁，都比上一次更亮一分，更持久一分。

汗水很快浸湿了他破烂的衣服，黏在身上又痒又难受，手臂开始感到酸胀，虎口也有些发麻，但每一次挥剑，每一次尝试引导灵能，都让他对这份新获得的力量和武器多了一分掌控，也多了一分在这个鬼地方活下去的信心。

空旷破败的训练室里，只有剑刃破风的呼啸声和少年略显粗重的喘息声在回荡。淡蓝色的剑光在昏暗中时隐时现，如同黑夜里悄然绽放的、带着凛冽杀气的花火。

磨砺，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