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恨屋及乌

还未抵达渔场，离着老远就能看到点点光亮。

如果一个光点就代表着一条船的话，徐文彬数了数，在这一片海域上，怕是得漂着十几条木船…

比白天还多！

这是都被东山村的海盗给逼着晚上捞鱼来了？

摇动橹把的手很快慢了下来，徐文彬想到之前听闻的有关海盗跟公安斗智的消息，他瞬间觉得即便晚上出来捕鱼也不是那么安全了。

谁知道东山村那些海盗们会不会铤而走险，选择在夜里开着拖网船来近海？

他朝身后招呼一声：“爹，咱们今晚得小心点，这么多人，指不定东山村的探子就藏在哪儿呢。”

“嗯，”徐父心里显然也有着同样的想法，“实在不行咱们捞两网就走，不跟他们一起回。”

相信海盗就算盯上这十来条木船，也会等捞上不少鱼后才会出现，目标多也就意味着到时候可以分散逃跑。

眼下时间不但是金钱，可能还意味着安全。徐文彬摇橹的速度加快了不少，空载的木船不断向着渔场前进。

虽然从远处看，十几个光点很是密集，到了渔场后便能发现这十几条木船之间的距离还是很长的。

越过几条木船作业的区域，徐文彬没想到竟然又看到了前天晚上那两个脑袋上打着绷带的父子。

白色绷带在夜里实在是显眼了点。

这会儿他早就没了先前的怒气，也没跟任何人打招呼的心思，只是在渔场边缘寻了块海面开始下网了。

要说晚上打鱼也有好处，不管他手上怎么操作，即便离得再近，外人也只能靠微弱的煤油灯光看到模糊的影子。

今夜不但天无月色，海面上也起了微风。

兴许是细碎的骨粉太轻的缘故，还未落到海面上，就被海风裹挟着飘飞了出去。

望见这一幕，徐文彬暗骂了自己一声笨蛋。

他倒出些骨粉在船帮内侧，用身体稍稍挡住吹来的海风，随后掬起一捧海水洒在骨粉堆上，接着不断用手像是小时候玩泥巴一样搅合起来。

直到骨粉变成了粘稠的糊糊状，他才捧起一把往海面上泼去。

骨粉糊糊落下的刹那，海面上如同绽开一朵朵灰色莲花，不断蔓延生长。

没有沉下去的细粉悬浮在表层，个头稍大的颗粒则裹着黏液往下坠去。

此时一阵海风迎面吹来，骨粉糊糊的腥臭味混合着海水的咸涩味一同钻入鼻腔。

徐文彬抹了一把被呛出来的泪，哑声骂了一句：“这味道比臭鸡蛋还顶...”

等了片刻，还未见到乌头鱼的踪影，便有一群在表层追逐浮游生物的青绿色、体型细长的青鳞鱼率先冲了过来，在海面上翻起点点水花，针尖一样的吻部不断啄食着漂浮在海面上的细粉。

徐文彬双手旋甩着手抛网，随后一松手，网体张开如一张大伞一样罩住鱼群。

紧接着，他快速拉动主绳，将一网约莫二十来斤的青鳞鱼拉了上来。

手抛网还未落在船板上，就有数不清的鳞片跟三四天没洗头的头皮屑般簌簌落下，在船板上聚成了个鳞片堆。

青鳞鱼就这一点好，比起其他鱼类鳞片更容易脱落，简单去鳞后适合做鱼丸或者煎炸。

海面上的骨粉糊糊还剩下一些，父子俩麻利地将手抛网腾干净，继续抛洒下去。

这一网就比刚才那网重上不少，里面大部分是青鳞鱼，渔网的底部还裹挟着几条乌头鱼。

虽迟但到，乌头鱼一向是骨粉的常客，自然也是徐文彬船上的常客。

从抛下骨粉糊糊到彻底被吞吃干净，徐文彬总计下了四网，其中青鳞鱼有个四五十斤，乌头鱼也有二三十尾。

在将最后一网清空后，也轮到了上刺网的时候。

父子俩合力拉着纲绳，刺网刚冒出个头，徐文彬便惊喜地发现数抹金色，再提上一些，眼前的金色也随之扩大。

黄花鱼！

一时间父子俩都有些激动，连手上的力气都大了几分。

这一网黄花鱼的数量比之先前赶海抓到的一点不差，约莫有个两百斤。

将刺网全部拉上来并放到船板上后，徐父欣喜地问道：“上次那些卖了多少来着？”

徐文彬回想了下，“连带上别的海货是八十多，反正一斤是四毛。”

“那这一网收成还不错。”

“肯定的，”徐文彬叼着烟抽上一口，继续说道：“就是可惜明天不是咱们办事儿的日子，要不然席菜里边的黄花鱼就有着落了。”

“倒也是，”徐父掸了掸烟灰，眼神变得恍惚起来，“以前那会儿赶上结婚办席，自家没碰上，就找生产队里借，要是一整个生产队都没捞上黄花鱼，就跟上边汇报，从公社里头借调。”

听老爹提起以前的事，徐文彬产生了兴趣，问道：“爹，那你娶俺娘的时候也是借的吗？”

“办席的时候是，但是给你娘下的聘礼就是我捞的，起先你姥姥还不同意你娘嫁给我嘞...”

“啊？见着黄花鱼就同意啦？”

“那当然，都不用上交互助组，都是你姥姥一家的。”

说到这里，徐父的语气变得有些落寞，“也是因为你姥姥的不同意，你奶奶跟你娘的关系一直不好。”

“所以那会儿我奶奶就一直偏向我二大爷吗？”徐文彬若有所思地问道。

徐父摇摇头，“你奶奶真正偏心的是你大爷，现在还是你大爷家一直伺候着，就能看得出来。”

“如果要说我跟你二大爷更向着谁，那就能排到你二大爷了。”

徐文彬点点头，总算是搞清楚了一些不理解的事情。

上辈子不说他这个没出息的混子，就连踏实肯干的徐文林都跟徐老太太不是很亲。

原来是恨屋及乌，连不喜欢的三儿媳妇生的孩子都一样不喜欢。

“那...你娶俺娘的时候，是不是家里都不同意？”

“差不多吧，但是你爷爷见着我捞的几斤黄花鱼之后，就同意了。”

“厉害，”徐文彬朝老爹竖起个大拇指，“还好你跟俺娘对月杉都没啥意见，要不然...”

他忽然话头一顿，想到一件事情，上辈子好像自家爹娘对许月杉也有意见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