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宅书房的雕花木匣泛着檀香,苏明月数着匣面牡丹的二十四瓣,忽见蕊心嵌着半干的口红印——正是她昨日留在沈鹤鸣襟前的款式。沈鹤鸣的怀表链缠住铜锁,链梢蓝宝石映出《十吻》手稿的残影:“沉香燃尽时,秘密才肯开口。”
“祖母临终前最惦念这匣子。”他指腹抚过锁孔处的包浆,“说里头的物件,要等穿珍珠灰旗袍的姑娘来启。”苏明月鬓边茉莉忽地坠落,花萼卡进锁眼,竟严丝合缝地旋开机关。
霉味混着龙涎香涌出。匣内《良友》画报裹着玻璃香水瓶,张爱玲的英文手札夹在1943年的股票凭证间:“真正的密码,都藏在欲言又止的停顿里。”沈鹤鸣拔开瓶塞,迪奥999的猩红液体在宣纸上漫成血月,倒映出囚室气窗的铁栏间距。
穿阴丹士林布的姨娘端着茶盘撞门而入。苏明月就势跌进沈鹤鸣怀中,珍珠项链勾住他怀表链,坠子卡在檀木匣暗格处——弹开的夹层里躺着半片蓝宝石袖扣,切面折射出大西路67号的排水管布局图。
“老太太生前最爱这香。”姨娘将沉香炉搁在《申报》合订本上,青烟凝成张爱玲小说里的句子:“他们不得不承认,彼此都带着秘密的腥气。”炉灰里忽现半枚指纹,纹路竟与苏明月在铜牛像发现的监听器吻合。
沈鹤鸣忽然执起她染着蔻丹的手,就着沉香在掌心写德文密码。苏明月腕间的珍珠贴着他脉搏跳动,第三颗珠子突然发烫——原是微型胶卷遇体温显影,映出张爱玲用口红在囚室镜面写的日期:明日酉时三刻。
“苏小姐可知沉香的妙处?”他忽然贴近她耳畔,气息灼红那枚珍珠,“燃到三寸时,会吐出藏了半世纪的私语。”话音未落,姨娘碰翻的茶汤在股票凭证上漫开,遇沉香显影出七十六号的轮岗表,换班间隙标着茉莉图案。
暮色漫过老式留声机的百合喇叭。沈鹤鸣摇动发条,钢针在《夜来香》唱片纹路里刮出摩尔斯电码。苏明月佯装起舞,珍珠灰旗袍扫落青瓷盏,碎片拼出大西路后巷的逃生路线——正是张爱玲手稿里“第十吻该落在暗巷转角”的位置。
“这唱针该上油了。”她忽然旋身,唇上残红蹭过沈鹤鸣侧脸。那抹猩红恰印在唱片标签的菊纹上,遇体温化作钢笔绘制的囚室锁芯图。姨娘在门外轻咳,翡翠耳坠的银钩在暮光里勾出带血的箭头,指向书房北墙的耶稣受难像。
沈鹤鸣的怀表链突然缠住苏明月腰际,带着她撞向橡木书架。倒下的《辞海》震开暗门,霉味里混着张爱玲常用的花露水香。暗道石阶上散落着《紫罗兰》残页,钢笔批注犹新:“你们跌进来的时辰,我早在第三吻里写过。”
月光从气窗铁栏间漏下。苏明月的高跟踩碎半瓶干涸的迪奥999,猩红碎玻璃映出张爱玲的手写便签:“真正的钥匙,是第十个未落的吻。”沈鹤鸣忽然扳过她肩头,那个迟来的吻印在唇角时,暗道尽头传来铁门开启的吱呀——月光正漫过囚室案头未干的《十吻》终章,钢笔尖下的墨迹还未凝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