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意外登门的黄宁儿,墨门当兴

韩舒炼器的初衷,在爷爷多年未实现的夙愿,一张图纸,看见了完善锻造炉的可能。

图中所示比例,多用“尺、寸、丈、分”,为了搞清楚同现代长度的换算,韩舒费了不少心思去县城图书馆查阅资料,其中一尺大约为二十三厘米,一尺为十寸,一寸为十分。

古籍所载,是大致长度,换算过来的误差会影响零件的精密度,一点小的差错积少成多,就是大的纰漏。

不得已,韩舒自己假定了换算的具体数值,这样就保证了各部分的器件同图纸小有差别,但彼此之间可以配合无误。

确定下数值,接下来就是打造锻造炉的各部分,也就是这个时候,韩舒才真正意识到祖师墨翟的高明之处。

韩舒所得图纸,成品为“巧术天机炉”,虽称之为法器,却不尽然得自炼器之法,它并非是成炉之后,用炁精心喂养出神机之光,而是制作过程中,就将炁灌输进了各个零件。

别看是简单的调整了工序,但对匠师的要求天差地别。

墨圣这种分而炼之的技术,给了天资愚钝者也能打磨法器的机会。

“机关”的核心含义,是一种可控制或自动运作的装置或系统,由多个部件共同配合,以此来实现特定功能。

诸多品级低下的部件,运作起来,完全是“1+1>2”的结果。

这才是神机。

韩舒双拳紧握,心中如有浩然气激荡,日落前于溪前盘坐,睁眼时漫天星河已现,他借着一抹月光,踏雪而归。

···

天寒地冻,风雪交加,小火炉将屋内烤的暖暖洋洋,铁箱子中透出一股香甜的地瓜味。

韩富贵愁眉苦脸,为难道:“你说你要学冶炼和打铁锻造?”

“才跟老猴子学了四个月,怎么又冒出这么多想法,要知道一个‘贪多嚼不烂’的道理啊。”

捧着半块烤地瓜的韩舒点点头,“下午四点多就放学了,哪怕是九点睡觉,也有五个多小时的空闲呢。”

“话虽如此,但你这···”韩富贵抿抿嘴。

自己这孙子好像对年龄没什么认知啊。

“等三月份过了生日,你也才九岁,会不会学的太急了?”

而且县城的小娃娃,哪怕学点才艺,都是音乐、书法和美术起步,哪有一上来就奔着冶炼锻造去的啊?

“爷爷不用太为难,寻常的师傅就可以,我想打磨自己的器件。”韩舒擦拭指尖沾染的黏稠,将地瓜皮丢进了炉子里。

韩富贵想了想,附近的铁匠就只有北溪村的小杨了,是个年纪不大,气候也不够的异人。

“等化雪后,我再带你去走一遭。”

“好。”

咚咚咚!

爷孙俩交谈之际,庭院大门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韩富贵披了军大衣,手持烟杆子去开门,铺满白雪的小道上,站着一身材魁梧、面相刚毅的年轻男子。

那人黑发红瞳,肩宽臂长,下巴几乎和脖子长成一起,大冷的天,依旧只穿黑裤短褂,站在冷风中不抖不颤,呼吸也异常匀称,明显就是个习武之人。

“你是?”

“燕武堂,黄宁儿。”

“贵派的木傀又用光了吗?”

“嗯。”黄宁儿淡漠点头,眉宇间有股散不开的阴霾,同这腊月寒冬的大雪天一样。

“进来喝杯茶,一边说。”

“好。”

燕武堂乃是异人界主修武道的门派,门内功法多是简朴刚烈、猛起硬落的硬功夫,正因如此,在锤炼体魄、打熬筋骨上,需要借助一定的机关器械,老堂主算是韩富贵这里的常客了。

砰噔!

房门一开,黄宁儿在韩富贵邀请下,坐于火炉前的方桌。

倒了杯茶水,涩中带甜的茶香氤氲开,白雾在空中腾腾升起。

韩舒只觉得面前人眼熟,打量了会儿,视线逐渐落在那粗脖子上。

老话说的好,脑袋大脖子粗,不是横练就是伙夫。

眼前人,不是后来求真会的当家人,黄宁儿嘛。

“堂主怎么样了?燕武堂八个月前委托我前去修理木傀,之后便再也没有联系,我还以为你们找好了下家,将我这老作坊给忘了呢!”韩富贵打趣道。

黄宁儿神情肃穆,没多言语,双指捏住茶碗,也不觉得烫手。

气氛压抑沉闷,韩富贵察觉了异常,试探性问道:“门内出事了?”

“老堂主去世了。”

短短的一句话,仿佛让屋外寒风钻了进来,房间冷了几分。

去年夏日时,张怀义故意暴露行踪,引得燕武堂、自然门、一气流等几个门派的高手前去围剿,不过几人实在低估了这位“一人之下”的实力,以多对少,愣是无人归还。

韩富贵久居山村,平日倒腾炉子和烟袋,很少主动关注异人界的事,哪怕张怀义一事炸了锅,他都对此一无所知。

“节哀。是病故还是?”

黄宁儿看了眼旁边的韩舒,用了种极其隐晦的措辞,“和当年的事情有关。公司没有刻意压下消息,好似是让那些暗中蠢蠢欲动的家伙们知道,那贼人死了,当年的秘密跟着一起下棺材,你们不用折腾了。”

“那倒是我孤陋寡闻了,节哀···”韩富贵颇为惋惜道,“那你这小伙是新的话事人?”

“也不算···”黄宁儿摇了摇头。

燕武堂的老堂主和几个好手去世,堂子内群龙无首,将近半年的时间,门派发展停滞不前,他也是被逼无奈,才敢在二十多岁的年纪,就将堂子揽到了手中。

在燕武堂彻底安稳之前,“堂主”之称谓,还接不得。

“小黄,那你这次来南溪村是想要什么,售后?还是加购陪练用的机关人偶?”

“要三具木傀,还有两年前的东西也要修理,就麻烦韩老先生了。”黄宁儿回道。

韩富贵回道:“制作机关人偶要些时间,单是修理的话也不值得我专门外出跑一趟,等到惊蛰时,可以吗?”

“当然可以,看您这边的时间。”

“好,现在是贵派的关键时期,这段时日恐怕要你多费心神了。”

“我会尽量带着燕武堂更进一步。”下完订单,黄宁儿拱手作别,魁梧身躯消失在了苍茫白雪之中。

韩富贵矗立窗前,凝视玻璃上冻结的窗花,思绪万千。

“当今的小门派夹缝生存,光是立门就用尽了全力,燕武堂有此新秀,也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韩舒则不以为然,黄宁儿这人有胆识有魄力,也颇具城府,他振兴师门的决心包涵了多少真情实意,韩舒看不出,但想要接手燕武堂的话事人之位,他就必须提前接手老堂主在圈内的人际关系网。

韩家,不过是关系网中的一支罢了。

韩舒又啃起了地瓜,却又听老爷子长叹一声:“小门派大多如此,墨门的前路,也不知在何处。”

“···”韩舒若有所思,出于谨小慎微的性子,他很难道出神魂建筑了机关城一事,不过取走了墨圣遗藏,也是不争的事实。

庭院中的雪花依旧轻舞飞扬。

北方的雪不比南方,要更为凌冽饱满,不过瑞雪兆丰年,明年该又是一副难得的盛景。

“墨门,当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