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陌上花开 十一

第37章 陌上花开 十一

每月初一、十五,我都要借着去般若寺上香的名头,在回程时,到景昭与嬷嬷的宅院去。

明日就是初一,需要进宫去看殷承昀,因此,今日我打算提前过去,我的孩儿在等我。

可是,找个什么理由外出呢?

虽说陆熠从未限制过我的自由,为了方便外出,我也婉拒了他要为我安排仆人一事,但为了我的安全,他还是定期差手下侍卫巡视这里。

如若侍卫来此,发现我与星阑不在,定会回去禀报于他。

正苦苦思量,陆熠已穿过前院走进来。

我连忙笑道:“怎么这么早就来了,用过早膳了吗?”

陆熠在我身侧坐下:“等会我要赶去御营阅兵,我来是想告诉你,今日孙都尉和徐知府家的几位夫人,陪我母亲至茶楼听戏,都是女眷,你天天闷在这里,不如一起去散散心吧,自上次家宴后未曾见面,母亲也有些想你了。”

“如今陆大将军身居高位,身边自然免不了官宦人家的夫人来讨好,说不定人家是想把自家女儿塞进将军府,我去了,岂不是自讨没趣?”

我看着陆熠调笑道。

陆熠蹙眉:“我心匪石,你我已经朝廷赐婚,只是婚期未定而已,日后莫要再与我讲此等玩笑话了。”

我偏要逗他:“朝廷赐婚,也不妨碍你母亲再为你择几房妾室啊,她并不很喜欢我,我心里明白。”

可巧这时星阑端着茶盘走进来,我继续说道:“怎么,外面的花花草草看不上眼,星阑也快到出嫁的年纪了,我与她情同姐妹,等过两年,我把星阑给了你,如何?”

星阑手中的茶盘“哐当”一声落在榻前的梨木小几上,里面的茶杯险些摔碎了。

她脸色霎红,瞥了眼陆熠,慌乱道:“小姐惯会取笑我。”说罢扭过身去。

陆熠失笑:“我陆家自祖父起便有家训,不得纳妾,不得出妻,家中祖父、父亲,均只有一位正妻,到我这里,又岂会纳妾破了这家规。”

“此话当真?”我倒是诧异了。

这大琰的官宦人家,稍微显达些的,哪个不是三妻四妾,只为求多子多福。

“我何曾骗过你?”

陆熠是个实诚心眼,他不会说谎,我了解。

星阑倒茶的手有些抖动,我瞧着她像是身体有些不适:“星阑,今日是怎么了?要不要找大夫来看看?”

陆熠也有些关切的看着她。

“没…没事,小姐,我只是一时走神。”

陆熠道:“我遣人去请大夫,不过,翩翩,今日鸿福楼听戏,你等会一定要去。”

“听戏?”星阑疑惑道,我早告知她今日要去嬷嬷和景昭的宅院。

我给星阑使了个眼色。

回身对陆熠道:“可是,可是我今日…”

正头疼该如何找个理由。

星阑在一旁添了新茶:“小姐,你忘了,昨儿你说,这几日总梦到姑夫人,十分想念,想到城郊的姑夫人陵墓前拜祭一下。”

“对,是了,”我了然一笑,“戏文热闹,而我怕是无心欣赏了。”这丫头越发机灵了。

陆熠点点头:“姑夫人薨逝后,我尚未至她陵前正式祭拜,等我忙过这一阵,再陪你前去,今日就先差人送你们过去。”

我忙道:“不必了,昨日星阑已经雇好了马车,再说,想必姑母思念我,也不想要其他人近前打扰,带些侍卫仆人过去,未免太喧闹了。”

“也好,那你万事小心,我晚上再来看你。”

送走了陆熠,我与星阑稍做收拾,便去往了嬷嬷和景昭的宅院。

第二日一早,我与星阑乘坐平日里去般若寺的马车,天还未亮,便往皇宫去。

已经出伏,快白露了,清晨不再是难耐的暑热,而是带了初秋的凉意。

星阑与马车等在宫外,我身披一件鸭灰色的鹤氅,宽敞的帽沿半遮住脸面,宫内人多眼杂,我眼下的身份,还是避人耳目为好。

仍是西华门,早有穿着御前侍卫服制的人等在那里。

“云姑娘,皇上差遣奴才在此等候,请上轿吧。”

我点点头,赶忙在侍卫搀扶下,钻进轿中,生怕有不怀好意的人看见。

不过,轿中落座后,有些心内不安,殷行郾逼宫前,我被前皇后和大太监李德顺在西华门拦截后软禁的一幕,想起来仍脊背发凉。

马车徐徐向前,我试探问道:“请问,你是哪个殿内当值的侍卫?”也许他根本不会理会我,不会回答我。

帘外人却马上给了回应:“奴才凌寒舟,平时就在皇上跟前伺候,在太极殿当差。”

此人倒是坦诚,我心下稍微安定一些,凌寒舟,既然敢于自报姓名,应该就是殷行郾安排的没错。

马车一路向前,我在帘内不知要去往何处,上次殷行郾说将殷承昀关于地牢内,听说皇宫内有一处隐蔽的牢狱存在,专门关押特殊的犯人,但我从未见过。

思索着,马车晃晃悠悠停下来。

“云姑娘,请下轿。”凌寒舟在帘外道。

我掀开帘子,眼前是一处僻静的御花园,怎么看也不像牢狱的样子。

凌寒舟在前引路,直到一处假山后的铁门前停下,从门上空洞处递进去一只腰牌。

随后铁门从内打开,“请。”凌寒舟做了个手势,我从外向里面瞄了一眼,外面明媚的清晨,里面却阴森可怖,黑漆漆的看不清。

我有些犹豫,这个叫凌寒舟的侍卫却温声道:“姑娘不必担心,里面有人领路,皇上已安排好了,速速入内吧。”

我定定神走了进去,里面侍卫一声不响的领我前行。

没想门内别有洞天,如此宽阔但不见天日,夹道两边点满了火把,弯弯绕绕不知跟随领路人向下走了多久,好像终于来到了最底层。

阴暗潮湿的气息,我一想到殷承昀可能已经在这里渡过了好几个月,心痛不已。

又一道铁门被打开,里面的“阶下囚”正是殷承昀。

他虽已瘦削的不成人形,但借着火光,我还是能认出这身形就是他,殷行郾明明说过,未曾苛待他。

那日他的仪仗布满云府前门,来祭拜姑母时,长身玉立,可今日又是怎样的光景了。

“殷哥哥…”我哽咽道,“翩翩来看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