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古船迷踪

晨光给江面镀上层血色,林秋攥着船票的手指发颤。船票边角印着朵褪色的彼岸花,背面用朱砂写着“戌时三刻,不见不散”——落款竟是爷爷的笔迹。

王婶突然抓住她手腕:“秋丫头,别信那玩意儿!离魂渡十年才现一次,上次露面还是你出生那年……”老人瞳孔骤缩,盯着林秋身后的芦苇丛。七道黑影从薄雾中浮现,皆是穿灰布长衫的老者,胸口别着青铜船锚形状的徽章。为首的独眼男人摩挲着腰间竹筒:“林家后人?渡魂契约虽破,可有些债,该清一清了。”

林秋后退半步,鞋底踩到硬物。低头见滩涂里埋着半截木牌,阴刻“水鬼司”三字。记忆突然翻涌:十二岁生日那晚,曾偷听到爷爷与人争执,对方提到“水鬼司要收走替身”。

“爷爷到底隐瞒了多少事?”她握紧船票,转身狂奔。身后传来竹筒滚动声,七枚铜钱钉入脚边,铜钱正面刻着狰狞的水鬼,背面印着“离魂渡”船纹。

县城旧书摊,林秋在泛黄的《地方志》里翻到记载:“离魂渡,古之阴司渡口,每逢甲戌年七月,引渡孤魂野鬼。万历年间曾现沉船,船中尽是穿红嫁衣的女尸……”书页间夹着张老照片,穿灰布长衫的队伍正抬着青铜棺椁走向浓雾。

暮色四合时,林秋来到城西码头。锈迹斑斑的铁锁自动脱落,江面上浮起艘乌篷船,船舷爬满青苔,船帆却崭新如血。船尾站着个戴斗笠的船夫,蓑衣下露出半截纸扎的腿。

“上船。”船夫声音像砂纸磨过铁锈。林秋刚踏过船板,身后码头轰然坍塌,化作万千纸钱飘入江中。船舱内飘来线香混着尸臭的味道,她掀开布帘,看见七具穿寿衣的古尸盘坐蒲团,每个人掌心都攥着槐安村村民的生辰八字。

“这些都是没完成契约的守船人。”独眼男人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竹筒里探出条猩红的蛇,蛇信子舔过林秋手背,“你太奶奶的魂魄还困在江底,不想她永世不得超生,就交出镇魂桩。”

船身剧烈摇晃,林秋撞向舱壁。暗格弹开,露出本沾满水渍的账簿,记载着历代守船人的献祭记录。最新一页写着“林秋,替身已毁,启用 B计划”。她扯下衣领,锁骨下方赫然浮现彼岸花胎记——与太奶奶棺椁中的银簪花纹如出一辙。

船夫突然转头,斗笠下露出空洞的眼眶:“时辰到了。”乌篷船破开浓雾,前方浮现座灯火通明的水上市镇,牌坊写着“离魂渡”三字。街道两旁店铺林立,卖的却是纸扎的房屋、金锭,行人皆是面色青白的纸人。

林秋摸到口袋里的梆子残片,碎片突然发烫。她冲进人群,发现所有纸人胸口都别着青铜船锚徽章。茶楼二楼传来琴音,推开门,弹琴的女子穿着与太奶奶同款嫁衣,指尖皮肤正片片剥落。

“你来晚了。”女子转身,露出半张腐烂的脸,“水鬼司要重启渡魂契约,用你的血唤醒沉睡的古船。”她抬手,窗外升起无数纸灯笼,灯笼里囚禁着槐安村村民的虚影。

梆子残片迸发金光,穿透女子胸膛。纸灯笼纷纷炸裂,林秋趁机冲向镇外。身后传来锁链声,七具古尸破土而出,手中铁链缠着镇魂桩的残片。独眼男人的蛇钻进她袖口,冰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知道为什么你爷爷不敢彻底毁约吗?因为槐安村的地基,本就是用活人垒的。”

暴雨倾盆而下,离魂渡开始融化。纸扎房屋化作纸浆流入江中,露出底下森森白骨。林秋在废墟中找到块刻满符咒的石碑,碑文记载:万历年间,朝廷在此镇压邪祟,将三千流民活祭沉入江底,幸存者建立槐安村,世代用活人献祭平息怨气。

“原来我们才是最大的祭品。”她握紧镇魂桩残片,血顺着纹路注入石碑。石碑轰然倒塌,江底传来锁链崩断的巨响。七具古尸发出凄厉惨叫,化作黑烟消散。

独眼男人的竹筒滚落脚边,里面掉出张泛黄的合影。照片里爷爷与七个穿灰布长衫的人站在渡魂船前,每个人手腕都系着红绳。照片背面写着:“水鬼司第七分队,1943年,离魂渡之约。”

船夫的声音突然从四面八方传来:“契约未绝,轮回不止。”乌篷船重新浮出水面,这次船帆上写满血字:“林秋,下一任守船人。”江雾中浮现无数虚影,皆是历代林家女子,她们的嫁衣上,都绣着相同的彼岸花。

梆子残片突然组合成完整的梆子,金光中浮现爷爷的虚影。“当年我加入水鬼司,就是为了找到破契之法。”虚影将枚青铜船锚塞进她掌心,“去找到‘归墟’,那是所有怨气的源头。”

离魂渡彻底沉入江底时,林秋攥着船锚站在滩头。远处槐安村方向,家家户户亮起红灯笼——本该断裂的红绳,又重新缠上了村民的手腕。

手机突然震动,收到条陌生短信:“欢迎加入水鬼司,新任务:阻止七月十五的‘百鬼渡’。附件:离魂渡沉船坐标。”

林秋望向江面,薄雾中隐约可见艘覆满水草的古船,船头立着个穿红嫁衣的身影。她握紧船锚,梆子在掌心发烫。这次,她要做的不只是破契,而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