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净之鳞在我掌心剧烈震颤，像颗脱离胸腔的心脏。白翊的银剑在距离咽喉三寸处突然扭曲，剑柄镶嵌的伪逆鳞“咔嚓”裂开，露出里面蠕动着的黑色血管。
“原来审判庭早就是堕落者的巢穴。”我捏着鳞片向前一步，白翊的面容在鳞片反射的光里开始融化。他的皮肤像蜡油般剥落，露出底下埃德加腐烂的真容——那张三百年前在记忆幻境里蛊惑众天使的脸。
埃德加发出非人的尖啸，腐烂羽翼完全展开。更可怕的是，那些羽毛根部都缀着微型蓝鳞，每一片都在渗出黑血：“多亏你们人鱼族的鳞，让我们能伪装那么多年！”
珍珠冢突然下陷，沙粒形成漩涡。无数亡者鳞片从地底浮出，在空中拼凑成当年的屠杀场景：“埃德加伪装的人鱼长老带着“堕落人鱼”袭击圣光殿，而真正的凌焰浑身是血地护着个珍珠贝——那里面蜷缩着婴儿时期的我。
“你以为凌焰参与过屠杀？”璃霜突然冲过来，冰晶法杖指向幻象中的细节，“看他的羽翼根部！”
画面放大，年轻凌焰的羽根处竟缠绕着与我母亲相同的契约锁链。他每杀一个“堕落人鱼”，就有蓝鳞从他翅膀上脱落——那些全是埃德加安插的伪装者。
“他是在救能救的每一个......”璃霜的冰刃突然转向埃德加，“就像现在该做的那样！”
埃德加腐烂的指尖突然刺穿自己胸膛，掏出一颗跳动的水晶心脏——我母亲的心脏。黑血顺着心脏表面的裂痕流淌，整个珍珠冢开始剧烈震动。
“第九十九滴泪的宿主，你终于来了。”埃德加将心脏高高举起，“还差最后一滴，就能......”
他的话被惊天动地的海啸声淹没。人鱼岛四周升起百米高的水墙，而海水里浮沉着无数天使骸骨。我这才惊觉，整座岛根本是建在巨型封印阵上的坟墓！
凌焰的残魂突然实体化，燃烧着挡在我面前。他的形态比生前更加狰狞，龙角断裂，半边身体都是透明的，但心口那片契约纹却亮得刺眼。
“逆鳞契约的真正内容。”他的声音直接震响在我的脑海，“用百滴人鱼泪重铸封印，或者......”
记忆碎片突然强行插入——母亲临终前用逆鳞割开自己手腕，将血滴在婴儿我的眉心：“等她为苍生流够百滴泪，就能选择：用所有鳞片复活死者，或者用心脏永远封印邪神......”
埃德加的水晶心脏突然射出一道黑光，正中我的锁骨。剧痛中第九十九滴泪不受控制地滑落，滴在母亲心脏上。封印裂开最后一道缝隙，滔天黑雾从裂缝中喷涌而出。
“堕落圣主......”璃霜的冰晶法杖寸寸碎裂，“他早就在我们中间......”
黑雾凝聚成模糊的人形，却有着数百张不断变换的面孔——那些都是被他吞噬过的天使。当雾气掠过璃霜时，她突然跪地干呕，吐出一团纠缠着黑线的灵魂残片——那是她弟弟小寒真正的残魂。
“多美味的恨意啊。”圣主的声音像千万人同时低语，“尤其是人鱼公主的恨......”
我的鳞片开始不受控制地暴长，双腿融合成修长的鱼尾，但色泽却是前所未有的灿金。更诡异的是，凌焰残魂的火焰自动缠绕上来，与我的鳞片形成燃烧的铠甲。
“原来如此。”凌焰的龙瞳微微扩大，“圣光与潮汐本就是同源......”
埃德加突然惨叫起来。他惊恐地发现自己的黑血正被我的金鳞净化，而圣主的雾气也在退避。凌焰的残魂却在这时开始加速消散。
“要彻底封印需要祭品。”他的声音越来越轻，“就像你母亲当年......”
我猛然明白逆鳞契约的真相——百滴泪是钥匙，而人鱼心脏是锁。母亲选择了牺牲自己，如今轮到凌焰......
“不！”我一把抓住他即将消散的手腕，突然发现自己的金鳞正在修复他的魂体，“还有第三个选择......”
圣主的雾气突然凝聚成巨手拍下。千钧一发之际，我拽着凌焰残魂跃入海中。咸水灌入鼻腔的刹那，所有鳞片都发出共鸣般的嗡鸣。
“人鱼岛海底......”凌焰的魂火在水里反而更明亮，“有初代圣光天使的遗骸......”
我们在珊瑚丛中发现一具巨大的龙骨，其上有与凌焰如出一辙的契约纹。当我的金鳞碰到龙骨时，整具骸骨突然化作流光涌入凌焰残魂——这才是圣光天使真正的传承！
海面突然破开，完全体的堕落圣主降临。他的躯体由无数堕落天使拼接而成，埃德加只是其中一张扭曲的脸。但此刻的凌焰已经重塑身躯，新生的翅膀上同时流转着龙鳞与人鱼纹。
“百滴泪已足。”我划破掌心将血抹在心口，“以潮汐之名——”
母亲的声音突然从四面八方响起：“——请选择救赎还是复仇？”
圣主的利爪已到眼前。在生死一线的瞬间，我抓住凌焰的手按在自己心口：“我选第三条路......”
金鳞突然全部离体，在空中组成巨大的双生图腾——一边是人鱼，一边是圣光龙。当这个图腾压向圣主时，埃德加的脸最先崩溃：“不可能！人鱼和圣光怎么可能......”
“因为爱本就不是弱点。”凌焰的龙焰与我的泪融合成蓝金交织的火雨，“是最强的封印......”
爆炸的强光中，我看到母亲虚幻的身影。她微笑着指向自己空荡的心口，又指指我——原来真正的人鱼心脏，早在我出生时就被她封印在了逆鳞里。
当光芒散去时，圣主和埃德加都化作了珊瑚礁上的雕像。而我和凌焰漂浮在海面，他的实体正在消散，我的鳞片也所剩无几。
“契约完成了。”凌焰的手指穿过我逐渐透明的发梢，“用我们共同的存在为代价......”
璃霜的呼喊从远处传来。她怀里抱着小寒苏醒的魂体，而人鱼岛正在缓缓下沉。我知道，当最后一片金鳞消失时，凌焰和我的记忆也会随之......
“等等。”凌焰突然咬破指尖，在我眉心画下血契，“如果来世......”
他的话没说完，我们便化作了海上的晨雾。但在意识消散前的最后一刻，我听见人鱼岛海底传来古老的吟唱——那是初代圣光天使与人鱼女王的和声：
“潮汐不灭，圣光永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