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二十年前

月光如水，洒在顾家后花园的鹅卵石小径上。

宁绮披了件薄外套，轻手轻脚地溜出房间。

整栋别墅依然灯火通明。

自从下午项链事件后，顾家上下笼罩在一片诡异的低气压中。

她小心翼翼地避开巡逻的保安，沿着灌木丛的阴影向花园后门移动。

远处隐约传来顾父的怒吼和顾昭昭歇斯底里的哭声，看来风波还未平息。

后门的铁艺小门半掩着，傅沉舟修长的身影立在月光下，指尖夹着一支未点燃的烟。

看到宁绮，他迅速将烟收起，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你来了。”他声音很低，却让宁绮心跳加速。

“傅总约我，怎么敢不来？”宁绮故作轻松，却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别墅的方向。

傅沉舟顺着她的视线望去：“不用担心，我让人拖住了顾西野。”

“你...怎么做到的？”

“林斯清请他去了夜店。”傅沉舟唇角微勾，“足够我们谈完正事。”

他领着宁绮穿过小门，来到一处隐蔽的凉亭。

这里被茂密的紫藤花架包围，从别墅方向完全看不到。

凉亭的石桌上放着一个牛皮纸袋和两杯冒着热气的茶。

“坐。”傅沉舟为她拉开椅子，“夜里凉，喝点茶暖暖身子。”

宁绮接过茶杯，指尖不小心碰到傅沉舟的手，一股微妙的电流瞬间窜过全身。

她假装没注意到傅沉舟瞬间绷紧的下颌线，低头抿了一口茶——是她喜欢的茉莉花茶，温度刚好。

“关于今天的'寻根项目'...”傅沉舟开门见山，“我需要告诉你真相。”

宁绮握紧茶杯：“我在听。”

傅沉舟从牛皮纸袋中取出一份文件，推到她面前：“表面上看，这是一个基因研究项目。但实际上...”他停顿了一下，目光灼灼地看向宁绮，“我们在寻找一个人，一个能够鉴定古董的人。”

宁绮的呼吸一滞。他怎么会知道？

“不用惊讶。”傅沉舟的声音柔和下来，“我已经通过这么多天的观察知道你就是我们要寻找的人。”

他摘下手腕上的表，轻轻放在桌上：“这是我的曾祖父传下来的怀表，从我十岁起，就在找能够理解它的人。”

怀表立刻“活”了过来，在宁绮脑海中嚷嚷：

“终于见面了宁小姐！主人从三个月前发现你的资料就开始失眠！每天对着你的照片发呆！”

宁绮的脸“腾”地红了。傅沉舟似乎也听到了怀表的话，耳根微微泛红，迅速将表收回。

“总之，”他清了清嗓子，“'寻根项目'是为了找顾是集团的真千金，是我想要守护的人...”他深深看着宁绮，“往往与一段被掩埋的历史有关。”

“什么历史？”宁绮追问。

傅沉舟正要回答，宁绮却突然捂住额头——一段陌生的记忆碎片毫无预兆地闯入脑海：

黑暗的仓库...潮湿的霉味...一个小男孩手腕流着血，将她推向通风管道...“快跑！别回头！”

“宁绮？”傅沉舟紧张地扶住她摇晃的身体，“怎么了？”

宁绮抬头，目光落在傅沉舟挽起的袖口——那里露出一道淡色的疤痕，与她记忆中男孩手腕上的伤口位置一模一样。

“是你...“她声音发抖，“那个仓库里的小男孩是你！”

傅沉舟瞳孔骤缩：“你想起来了？”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顾西野醉醺醺的叫喊：“宁绮！小野猫躲哪儿去了？”

两人同时僵住。傅沉舟迅速将文件收回纸袋：“明天上午十点，市图书馆古籍阅览室。我会告诉你一切。”

宁绮点头，刚要起身，傅沉舟却突然握住她的手：“小心顾西野。他比你想象的更危险。”

他的手掌温暖干燥，让宁绮莫名安心。她轻轻回握：“我知道。今天书房里...”

一声巨响从别墅方向传来，接着是顾母尖锐的哭喊：“顾振华！你怎么敢！”

傅沉舟皱眉：“看来项链的事发酵了。”

“我得回去看看。”宁绮站起身，“明天见，傅总。”

“沉舟。”他纠正道，月光下的眼眸深邃如海，“没人的时候，叫我沉舟。”

宁绮心头一颤，点点头转身离去。

她刚溜回别墅侧门，就听见客厅里传来激烈的争吵。

“...李秘书的事我可以不计较！但昭昭根本不是我们的女儿！”顾母歇斯底里的声音穿透门板，“你早就知道对不对？当年那个护士调换了婴儿！”

宁绮屏住呼吸，贴在墙边偷听。

“胡说八道！”顾父怒吼，“昭昭就是我们的女儿！那份领养文件是伪造的！”

“那为什么DNA检测不匹配？我上周偷偷做的检测！”顾母哭喊着，“我们亲生女儿在哪？是不是...是不是宁绮...”

宁绮倒吸一口冷气。难道顾母开始怀疑她的身份了？

“闭嘴！”顾父的声音突然压低，“你想让所有人都听见吗？如果宁绮真是我们女儿，傅家的项目就能顺利进行，公司就有救了！如果不是...”他的声音变得阴冷，“那就让她'成为'我们的女儿。”

宁绮手脚冰凉。顾父的话再清楚不过——无论她是不是顾家血脉，都会被利用完然后抛弃。

“三哥！”顾昭昭突然尖叫，“你干什么！”

宁绮悄悄探头，透过门缝看到顾西野正拽着顾昭昭的头发，醉醺醺地狞笑：“装什么千金小姐？你不过是个冒牌货！老子忍你很久了...”

顾父上前拉开两人，场面一片混乱。

宁绮趁机溜上楼，却在拐角处撞上一个坚硬的身躯。

“找到你了，小野猫。”顾西野不知何时摆脱了楼下的混乱，堵在了楼梯口。

他满身酒气，眼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大半夜的，去哪玩了？”

宁绮后退一步，后背抵上墙壁：“我...我头疼，去厨房拿了点药。”

“是吗？”顾西野逼近，一只手撑在她耳边的墙上，“那为什么身上有茉莉花茶的味道？还有...”他低头在她颈间嗅了嗅，“男人的古龙水味。”

宁绮心跳如鼓，手指悄悄摸向口袋里的钢笔——必要时它可以成为武器。

“三哥喝多了。”她强装镇定，“我扶你回房休息吧。”

顾西野突然掐住她的下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傅沉舟的小把戏。明天他要带你去哪儿？嗯？”

宁绮震惊地瞪大眼睛。他怎么知道？

“我有我的消息来源。”顾西野冷笑，“不过没关系，我会跟着你们，看看你们到底在搞什么鬼...”

“西野！”顾父的声音从楼下传来，“下来！我们谈谈！”

顾西野不情愿地松开手，临走前在宁绮耳边阴森地说：“我们明天见，妹妹。”

宁绮回到房间，锁上门，双腿一软滑坐在地上。

今晚的信息量太大了——傅沉舟的坦白、闪回的记忆碎片、顾家的惊天秘密，还有顾西野的威胁...

她走到窗前，望着花园里傅沉舟曾站过的地方。月光依旧，人已离去。

明天，或许所有的谜团都会解开。关于她的能力，关于她和傅沉舟的联系，关于那个黑暗仓库里发生的一切...

手指无意识地抚上窗框，老橡木立刻传来温暖的回应：

“别怕，孩子。那个傅家小子会保护你的。二十年前他没能做到，现在一定会加倍补偿...”

宁绮心头一震：“二十年前？什么意思？”

但窗框似乎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突然“沉默”了，任凭宁绮怎么触碰都不再回应。

楼下，顾家的争吵声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诡异的寂静。

宁绮知道，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顾母对她身份的怀疑，顾父不择手段的计划，顾昭昭岌岌可危的地位，还有顾西野不明目的的跟踪...

明天的会面，注定不会平静。

她躺上床，却毫无睡意。脑海中不断回放那个记忆碎片——流血的小男孩，黑暗的仓库，还有那句“快跑！别回头！”

那个男孩，毫无疑问就是傅沉舟。但他们是如何相遇的？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她会流落孤儿院，而傅沉舟成了傅氏集团的掌权者？

太多谜团等待解答。宁绮看着窗外渐亮的天色，默默倒数着与傅沉舟再次相见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