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饴糖局

胡聪捏着碎骨片的手在发抖，槐花顺着领口滑进后背，激得她打了个寒颤。废墟东头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三百只机械鼠叼着青铜钥匙碎片钻出地缝，绿莹莹的眼珠子齐刷刷盯着她。

“这欢迎仪式够别致。“她抬脚碾碎最近的机械鼠，爆出的零件里竟裹着半块饴糖。糖纸上的牙印还新鲜着，分明是七岁那年省给叶青的那块。白发绞碎第二波鼠群时，废墟突然下陷，露出底下四通八达的青铜管道——管壁上粘着的蓝尾鸢干花，和叶青当年晒的一模一样。

管道深处飘来药香，混着丝血腥气。胡聪的霜纹突然爬上管道壁，照出密密麻麻的刻痕：【聪聪八岁咳疾】【十二岁落水】【十五岁魔气初现】...每个事件后面都跟着串星纹，正是叶青腕间血痕的排列。

“偷窥狂！“她一拳砸在管壁上，裂纹中渗出暗金色的液体。沾到指尖的瞬间，十万次轮回的记忆突然涌入——七岁的叶青熬夜抄写《药王经》，十二岁的叶青跪求山妖赐药，最新的画面里他正用断骨在青铜门上刻写她的生辰。

管道突然剧烈震颤，机械鼠尸体凝成张人脸：“往生殿的茶好喝么？“少殿主的新躯体从管壁渗出，这次竟披着玄机子的道袍，“你那好师父押了三万魂灵赌你入魔...“道袍突然裂开，露出镶满眼球的机械佛身。

青冥剑劈中佛身的刹那，三百颗眼球同时炸裂。飞溅的粘液里裹着记忆碎片——玄机子深夜在锁龙塔顶烧符，符灰里混着叶青的仙骨粉。胡聪的霜纹突然暴涨，白发绞住少殿主的能源核心：“你们把叶青的骨头...“

“泡茶了。“少殿主扯开胸腔，露出里面沸腾的茶壶，“要尝尝么？“壶嘴喷出的蒸汽凝成叶青的脸，正被九重锁链扯成碎片。胡聪的剑气劈碎茶壶，滚烫的仙骨汤泼在霜纹上，烫出北斗七星的灼痕。

管道深处突然传来铃铛声，和她七岁那年挂在窗边的铜铃一模一样。胡聪循声狂奔，霜纹照亮两侧管壁——每隔十步就嵌着块碎骨，每块都刻着“平安“二字。尽头处是间药庐，药吊子咕嘟冒着泡，十五岁的叶青虚影正在添柴。

“回来啦？“少年转头微笑，左腕缠着浸血的纱布，“山妖给的药引子...“他掀开药吊子的瞬间，沸腾的汤药里浮出三百颗机械心脏。胡聪的白发绞碎虚影，药吊子炸开的碎片里飞出张泛黄的药方：蓝尾鸢三两，仙帝骨五钱，神魔泪一滴。

废墟突然地动山摇，三百根青铜柱破土而出。每根柱子都拴着条锁魂链，链头拴着村民的魂魄。少殿主的机械佛身浮现在阵眼，掌心托着枚骨瓷骰子：“赌一局？赢了给你看场好戏。“

胡聪的青冥剑刺穿骰子，爆出的骨粉凝成往生殿的账本。最新那页血字未干：【第一千次赊账：押上双眼换她今日平安】。霜纹突然刺痛，她右眼看见叶青被剜目的画面，左眼映出自己生辰那夜的满天星斗——每颗星辰都是叶青的仙魂碎片。

“我要退货！“她扯断最近的锁魂链，村民魂魄化作金光汇入霜纹。少殿主的机械佛身突然失衡，三百根青铜柱接连倒塌。废墟底下露出星海学院的钟楼，大钟表面刻满血痕，每道都是不同字迹的“聪“。

钟声突然自鸣，震碎最后那根青铜柱。叶青的残魂在钟摆上摇晃，腕间血痕拼成箭头指向地底：“去老地方...“话音未落就被机械佛手捏碎。胡聪的白发缠住钟锤，撞钟的瞬间整个学院地动山摇，露出埋藏千年的槐树根——根须缠着九百九十九个褪色香囊，每个都塞着块带血的饴糖。

少殿主的电子音突然卡顿：“不可能...明明都烧了...“他的机械佛身爬满蓝尾鸢根系，能源核心被花瓣层层包裹。胡聪嚼碎最后那块饴糖，七岁那年的甜味混着血腥在舌尖炸开：“你算漏了，傻子给的糖——“剑气贯穿核心的刹那，她看见叶青在暴雨中刻下最后道轮回契，把毕生甜味都封进了饴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