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沈明远的办公室门口,手里还攥着那张写着“陆总”名字的名片。阳光透过走廊尽头的玻璃斜射进来,在地面投下一道长长的影子,像某种无声的提醒。
风衣男人已经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出现过。
我低头看着信封里的那句话——“你以为你是在创造未来,其实你只是重复过去。”
胸口像是被什么压住了一样,沉甸甸的。
程澈还在楼下等我。她今天特意请了假,就是为了陪我过来。我知道她想给我支持,但此刻,我却开始怀疑自己是否真的能扛起这一切。
电梯门缓缓合上,我按下B1层停车场按钮,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腕上的蓝绳。那根褪色的线绳粗糙而柔软,像是某种沉默的陪伴。
车里,程澈靠在副驾驶座上,看到我回来时的表情,立刻坐直了身子。
“怎么样?”她问。
我没有说话,只是把名片递给她。
她接过看了一眼,眉头微皱,“陆总?”
“沈明远让我去找她。”我说,“他说如果我能让她满意,他就投资。”
程澈沉默了几秒,然后轻轻点头,“她是最难搞的那个客户。”
“所以这不只是一个测试。”我低声说,“这是他给我们的第一道关卡。”
她看了我一眼,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伸手握住了我的手。
我们驶出写字楼,外面的城市已经开始入夜。霓虹灯闪烁,街道上人来人往,仿佛一切都在继续运转,只有我和程澈,正站在人生的岔路口。
接下来的一个月,我们几乎跑遍了所有可能的投资渠道。
林深和程澈整理了一份更详细的商业计划书,加入了数据模型、用户画像、市场分析,甚至模拟了未来三年的营收预测。可现实并不买账。
投资人A:“想法很好,但你们缺乏行业资源,也没有实际运营经验,风险太大。”
投资人B:“现在AI客服已经很成熟,你们的人工服务模式竞争力在哪里?”
投资人C:“抱歉,我们只投有明确退出机制的项目。”
每一次拒绝都像一记重锤,敲在我原本就不够坚硬的信心上。
程澈也开始焦虑。
那天晚上,我们在公司加班到凌晨两点,她突然放下手中的笔记本,揉了揉太阳穴。
“你知道吗?”她说,“我以前觉得只要努力,就一定能成功。”
我抬头看她。
“但现在……”她的声音有些低哑,“我发现自己根本没那么大的能量。”
我看着她,心里一阵酸涩。
“程澈,对不起。”我说,“我不该把你卷进来的。”
她愣了一下,随即苦笑,“是我自己愿意的。”
我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绕着蓝绳。
她忽然问我:“你后悔了吗?”
我没有回答。
第二天,我去见了陆总。
她在一家五星级酒店的会议室里等我,穿着一身剪裁利落的黑色西装,妆容精致得近乎冷峻。
“林深。”她开门见山,“你来找我,是想做什么?”
我把计划书放在桌上,简要介绍了我们的构想。
她听完后,拿起笔在纸上划了几下,然后抬起头。
“你觉得你的平台能比我现在用的外包团队做得更好?”
“不是更好。”我说,“而是不一样。”
她挑眉,“怎么个不一样法?”
“现在的客服系统太机械化,用户感受到的是流程,而不是人。”我说,“我想打造一个能让用户记住‘这个人’的平台,而不是‘这个系统’。”
她冷笑了一声,“听起来很理想主义。”
“我不是来卖梦想的。”我说,“我是来证明我们可以做到。”
她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然后摇了摇头。
“林深,我很欣赏你的勇气。”她说,“但我不会投资一个连启动资金都没有的创业项目。”
我沉默。
她站起身,拿起包,走到门口时停下脚步。
“如果你真的想做点不一样的,那就先证明给我看。”她说,“你能独立运作一个完整的客户服务周期吗?你能处理最棘手的投诉案例吗?你能承担失败的风险吗?”
我没说话。
她走出门,留下一句话。
“别再来找我,除非你真的准备好了。”
我坐在空荡荡的会议室里,手指紧握成拳。
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程澈发来的消息。
“今晚见面谈。”
我走出酒店,天色已暗,城市灯火通明。
我站在路边,拿出手机,翻到小叶留下的那个联系方式。
犹豫片刻,还是拨了出去。
电话响了几声,被接起。
“喂?”是一个陌生的声音。
“你好,我是林深。”我说,“小叶介绍我来的。”
对方沉默了几秒,然后说:“我知道你。”
“你能不能帮我找一笔启动资金?”我直接开口。
“你打算怎么做?”对方问。
“我要做一个真正的客服平台。”我说,“不是外包,不是流程化,而是真正以人为中心的服务体系。”
对方又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我可以帮你联系一些天使投资人,但他们要看可行性报告。”
“我已经准备好了。”我说。
“那明天下午三点,我在城南的咖啡馆等你。”
“好。”
挂断电话后,我站在原地,风吹过脸颊,带着一丝凉意。
我拿出手机,给程澈回了条信息:
“明天下午三点,我们去见一位投资人。”
她很快回复:“好,我陪你。”
当晚,我回到出租屋,打开电脑,重新梳理了一遍所有的资料。
程澈也来了,她坐在我旁边,一边吃零食,一边帮我检查PPT内容。
“这里的数据需要再核实一下。”她指着屏幕,“还有这段话,语气太软了,投资人不喜欢听故事,他们要的是结果。”
我点头,修改完最后一处细节。
“你真的很适合做培训导师。”我又一次对她说。
她笑了笑,“我只是知道你在想什么。”
夜深了,我们靠在沙发上,谁都没说话。
她忽然轻声说:“林深,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合作的时候吗?”
我转头看她。
“那时候有个客户骂了你整整十分钟,你一直保持着冷静,最后还安慰他说‘没关系,我理解你’。”她顿了顿,“我当时就觉得,你和别人不一样。”
我看着她,心里某个地方微微颤动。
“我一直以为你是那种很理性的人。”她说,“可是你比谁都感性。”
我没有否认。
“所以不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我都陪着你。”她握住我的手,“就算失败也没关系,至少我们一起试过了。”
我点了点头,却没有说话。
第二天下午,我们准时到达那家咖啡馆。
投资人是个四十岁左右的女人,穿着灰色针织衫,头发随意扎起,看起来不像传统意义上的投资人。
她自我介绍叫苏婉,曾做过几年财务顾问,后来转型做天使投资。
“你们的想法不错。”她听完我们的介绍后说,“但目前最大的问题是资金。”
“我们正在想办法。”我说。
“我可以帮你们对接几个投资人。”她说,“但前提是,你们得先拿到一笔启动资金。”
“我们正在筹。”程澈说。
苏婉点点头,“那我建议你们先从小额融资开始,比如众筹或者天使轮。如果你们能在三个月内拿到二十万启动资金,我可以帮忙引荐。”
二十万。
我心一沉。
那是我们目前最缺的东西。
离开咖啡馆后,我和程澈走在街上,谁都没说话。
“二十万。”程澈忽然开口,“我们现在有多少?”
我数了数银行卡里的余额,“不到两万。”
她叹了口气,“看来只能另寻出路了。”
“或许……”我犹豫了一下,“可以抵押房子。”
她猛地停下脚步,“你说什么?”
我看着她,“你不是说过,你有一套房产?”
她皱眉,“那是我妈留给我的。”
“我知道。”我说,“我只是……不想让你为我承担太多。”
她沉默了很久,然后忽然笑了,“林深,你是不是忘了,是我主动选择跟你一起走这条路的?”
我看着她,喉咙有些干涩。
“你不需要一个人扛。”她说,“我会一直在。”
我点点头,心里却更加沉重。
那天晚上,我独自坐在阳台,手腕上的蓝绳在月光下泛着微弱的光。
我回忆起大学时期的一段往事。
那时我也曾尝试创业,结果失败得很彻底。那次失败不仅让我失去了信心,也让我学会了隐藏自己的野心。
而现在,我又一次站在同样的起点。
只是这一次,我不想再逃。
我拿出手机,打开微信,找到那个神秘号码。
我输入一行字:“你是谁?”
发送后,几秒钟后,对方回复了一条信息。
“信任不是别人给你的,是你能否承受失去一切的风险。”
我盯着那句话,心跳逐渐加快。
风从窗外吹进来,掀起窗帘一角。
我忽然意识到,这场创业之旅,或许比我想象的还要复杂得多。
而那个曾经在走廊尽头出现的男人,也许并不是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