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武天璜

“住手!”

一声断呵从不远处响起。

巷陌当中。

那几个正将周始逼在角落,拳脚相向的镇海武馆弟子闻声一滞。

下意识地就停了手中动作,纷纷转头望来。

为首一个身材略显壮硕,脸上带着几分横肉的恶少年。

抬头一瞧,见来人不过是个穿着破烂,身形比眼前的周始还要瘦弱几分的破落户。

不由眉头一挑,脸上露出几分不耐与轻蔑。

“打哪来的野狗,也敢多管闲事?”

他上下打量着陈浊,语气嚣张。

陈浊却是神色冷静,坦然迎着对方带着审视的不善目光。

一步步走上前,淡淡开口:

“下梅村,陈浊。”

这话音还没落。

那恶少年脸上的嚣张之色便是微微一僵,眼中更是闪过一丝错愕。

方才还在朝那周始逼问有关这小子的信息呢。

这一转头。

冷不丁的,正主就到了?

这般情况一时间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该如何是好。

下意识地。

转头看了一眼巷子另一头。

只见那个始终站在远处,用手帕掩着口鼻的存在闻声皱了皱眉头。

似也有些没料到会出现眼下这般巧的事情。

趁此机会。

周始顿时就如同泥鳅一般,滑溜的从几个恶少年的包围圈中挣脱出来。

方才不反抗,是怕被师傅发现,遭了迁怒,把自己赶出武馆。

但并不代表他想平白挨这顿打。

眼见现在有人解围,那当然就是拔腿就跑。

至于接下来是不是两人一起挨这顿打......

腿长在自己身上。

又不像方才被死死围住。

打不过,还跑不了了?

一溜烟跑到陈浊身边,脸上又是惊魂未定,又是带着几分疑惑好奇。

“浊哥儿,你...你怎么来了?”

陈浊瞥了他一眼,看到其半边脸上顶着个红彤彤的大手印。

为其遭遇感到气愤,又因为这般模样而有几分好笑。

强忍住心头笑意,重新将目光落在那些武馆弟子身上,压低声音问道:

“怎么回事!

无缘无故的,他们怎么会堵你?”

“我哪知道惹了什么事!”

周始一肚子火气,又带着几分说不出的委屈。

声音也压得极低,飞快的说道:

“刚进武馆那两天还好好的,师傅和师兄们都夸我进步快,未来可期。

可从从前天突然开始,我就被人处处针对!

不是练功的场地被人占了,就是吃饭的家伙什不翼而飞。

直到刚才,你也看到了。

直接被这几个孙子堵在这巷子里,逼问关于你的事。

问什么你家住哪里,平日里都和谁来往,是不是得了什么宝贝,平日里见没见到有什么瘸腿老头......”

天见可怜。

南市码头谁人不知道他周始一天到晚都厮混在码头上。

什么时候去下梅村呆过一天?

这种事情随便找个下梅村的渔夫来问,都比问他靠谱。

可偏生的,这几个孙子非要朝自己来。

摸了一下自己通红发胀的左脸,周始忍不住“哎呦”出声。

听着他的诉说,陈浊眉头微不可察的蹙了一下。

心道果然。

周始平白遭受的这番无妄之灾,是被自己给牵连了。

“咳。”

轻咳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

“这,许是那珠行的沈良才心眼太小,容不下人。

你也知道,我最近拜了城北的余师傅学艺,那沈良才早年也在余师傅那里待过。

怕是见不得别人也得了余师傅的指点,心里不痛快,这才在暗中使绊子,牵连到了你的身上。”

闻言。

周始恍然大悟般点了点头,深以为然:

“浊哥儿你这么一说,倒真有这个可能!

我可是听说了,沈良才当年是被余师傅给赶出来的。

他一直觉着余师傅在传他武功的时候藏了一手真东西,所以这些年一直惦记着余师傅手里里的功夫呢!

说不得,眼下这几个孙子就是听他的命令,冲着你去的。

想从你这儿套话,或者干脆把你给......”

他的话未说完,但意思已然十分明了。

就在两人说话间。

巷子那头。

那个始终保持着距离,仿若多闻一下此间污浊空气都是对自己一种折磨的锦衣少年。

终于在几个跟班狗腿子的簇拥下,慢悠悠地踱了过来。

走到近前,先是嫌弃无比的瞥了一眼地上不知是谁吐的痰迹。

这才抬起下巴,用一种居高临下的目光打量着陈浊。

“你就是陈浊?”

陈浊默然不语,只是平静的回望着他。

这少年约莫是十七八岁年纪,一身裁剪合体的名贵绸衫,腰间系着玉带,头上簪着金钗。

兼之面皮白净,细眉长眼,嘴角微撇,从上到下都透着一股子刻薄与矜贵。

打眼一瞧,便知是富贵人家娇养出来的子弟,与这破败巷陌格格不入。

周始在旁边扯了扯陈浊的衣角,压低声音,急促提醒道:

“浊哥儿,小心点!

这小子叫武天璜,是县令大人的小妾,也就是之前被灭了满门的王家仅存的那位小姐的亲外甥!

平日里就仗着这层关系,在咱们镇海武馆里作威作福,横行霸道,比一些老师兄的派头还大。

我也不知道他今天怎么会听了沈良才的话,亲自跑来针对你,你可千万别轻易得罪他!”

王家小姐的外甥?

县令小妾的亲戚?

陈浊心头陡然一紧,眼神瞬间变得锐利了几分。

他娘的!

这事情果然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简单。

本以为沈良才是被余师傅赶出师门,怀恨在心。

继而公平的嫉妒拜入余师傅门下的每一个人。

但又因为忌惮的缘故,不敢光明正大的出手。

便在暗地里派些虾兵蟹将前来试探,偷偷搞些见不得人的小动作。

却哪里曾想到。

这孙子背后居然还牵扯到了官府,涉及到了有关王家的那场灭门案。

自己早该想到的。

珠行、山场这些年缘何发展的势头越来越大。

甚至于,隐隐约约的有压过占据珠场六大家一头的苗头?

还不是因为这两家的当家人早早就投靠了县老爷,献上了投名状。

这才在这十多年里,飞速发展。

换句话来说。

这两者就是官府养的两条恶犬。

主人有难,狗当然是第一个上!

而这王天璜,早不来晚不来,东不找西不找。

偏生的在这个时候,查到自己头上。

若说这其中没有关联,打死陈浊他都不信!

“我的好师兄。

你可真是巴不得让我死啊!”

打量着眼前的少年,心里想着素不相识的“师兄”,陈浊心头幽幽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