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罢免刘海中！

何雨梁这话问得轻飘飘，却像一块巨石砸进了本就波涛汹涌的人群。

“手滑？”

刘海中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毛，声音陡然拔高八度，唾沫星子都快喷到何雨梁脸上：

“你胡说八道什么！小子，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我几十年的老钳工了，操作这种机床闭着眼睛都不会错，怎么可能手滑？明明是你这机床根本没修好，还想赖到我头上？”

他色厉内荏地指着机床：

“大家伙儿都看到了！刚才还好好的，我一上手就坏了！这说明什么？说明这机器的毛病还在根子上！你那两下子，就是糊弄人的！”

他试图用资历和音量压倒何雨梁，重新夺回话语权，将众人的疑虑再次引向何雨梁和这台“不争气”的机器。

然而，何雨梁依旧是那副古井无波的样子，甚至嘴角还微微向上勾起一丝近乎嘲讽的弧度。

他没有理会刘海中的咆哮，而是转头看向围观的工友们，声音清晰地说道：

“各位师傅，尤其是熟悉这台‘卡秋莎’的老师傅们，应该都清楚。咱们这台老伙计，虽然年纪大了，但底子还在。刚才启动和初步车削时，声音平稳，震动也小，这说明主轴承和传动系统的大问题，确实是解决了。”

他顿了顿，目光再次落回刘海中身上，眼神锐利如刀：

“但是，任何机器，哪怕是刚修好的，也经不起瞎折腾。刘师傅刚才的操作，看似标准，但在进刀量和转速配合上，有一个瞬间的、非常规的急剧变化。

这个变化，对于一台需要平稳过渡负荷的老机器来说，就像让一个刚大病初愈的人，突然去扛一百斤的麻袋，还猛地加力。”

他伸手指了指机床内部一个不起眼的齿轮箱位置：

“这种操作，极易造成内部齿轮或离合机构受力不均，瞬间过载。

刚才那声‘嘎吱’的异响，和主轴突然卡滞的现象，不像是常规磨损或者零件老化导致的故障，更像是……受了外力的、突发的、不正常的冲击。”

何雨梁的声音不高，但逻辑清晰，条理分明。

他没有直接说刘海中“故意破坏”，而是用了“手滑”、“瞎折腾”、“非常规的急剧变化”、“外力的、突发的、不正常的冲击”这些词语。

但字字句句，都精准地指向了操作者的问题，而且暗示了这种“手滑”绝非偶然。

懂行的老师傅们，听了何雨梁这番话，再回想刚才刘海中操作时那隐约的不协调感，以及那声刺耳的卡顿声，不少人眉头都皱了起来，看向刘海中的眼神开始变得复杂和怀疑。

外行人或许听不懂里面的门道，但他们听懂了“瞎折腾”和“刚大病初愈就让人扛麻袋”的比喻，再看看刘海中此刻涨红的脸和躲闪的眼神，心里也渐渐明白了七八分。

“这……小何师傅说的，好像有点道理啊？”

“刘师傅刚才那一下，确实感觉有点猛……”

“不会吧？刘师傅不至于干这种事吧？”

“为了面子？那可真是……”

议论声再次响起，但风向，已经悄然发生了逆转。

刘海中慌了。他没想到何雨梁年纪轻轻，观察力竟然如此敏锐，而且嘴皮子这么利索，三言两语就把矛头重新对准了他，还说得有鼻子有眼，让他百口莫辩！

“你……你血口喷人！”

刘海中指着何雨梁，手指都在哆嗦。

“你有什么证据？凭什么说我操作失误？我看你就是技术不到家，修不好机器，想找个替罪羊！”

“证据？”何雨梁淡淡一笑。

“很简单。等会儿打开齿轮箱看看，如果是正常的老化损坏，那齿轮的磨损痕迹和断裂面应该是什么样子，老师傅们都清楚。

但如果是瞬间过载冲击造成的损坏，那痕迹……可就不一样了。”

他看向李秘书：“李秘书，您看，是不是可以请维修组的师傅过来，当着大家的面，把这个部位拆开检查一下？是非曲直，一看便知。”

这下，刘海中彻底慌了神。

拆开检查？那不是把他钉死在耻辱柱上吗？

他刚才那一下虽然隐蔽，但真要拆开细看，懂行的人绝对能看出问题！

“不行！不能拆！”刘海中几乎是吼出来的。

“这机器刚坏，里面什么情况都不知道，万一拆坏了怎么办？再说了，凭什么你说拆就拆？你算老几？”

他这副气急败坏、阻止检查的样子，落在众人眼里，更是坐实了心虚。

李秘书的脸色也彻底沉了下来。他之前还抱着一丝侥幸，希望真是机器本身的问题，但现在看来，何雨梁说的是真的！

这刘海中，为了他那点可怜的面子和私心，竟然敢在厂里，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故意损坏刚刚修复好的生产设备！这简直是不可饶恕！

这不仅仅是打何雨梁的脸，更是打他李秘书的脸，打杨厂长的脸！

杨厂长刚把这任务交给何雨梁，寄予厚望，结果被自己厂里的老工人给搅黄了，还差点让功臣背了黑锅！

这要是传出去，轧钢厂的脸往哪儿搁？

“刘海中同志！”李秘书的声音陡然严厉起来。

“请注意你的言行！何师傅现在是我们厂兼任的维修师傅，他提出的检查要求合情合理！这台机床关系到我们厂的生产任务，必须尽快查明原因！我看，非常有必要进行检查！”

他转向周围的工人：“小王，你马上去维修组，请张组长带人过来！就说这里需要技术鉴定！”

然后，他不再理会面如死灰的刘海中，快步走到车间角落的电话机旁，拿起电话，神情严肃地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杨厂长吗？我是小李。对，在二车间……是，关于那台卡秋莎……出了点意外情况……对，初步判断，可能是人为因素……刘海中……是，情况比较严重，您最好亲自过来看一下……”

李秘书的话虽然说得简略，但在场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人为因素！

刘海中！

情况严重！

厂长要亲自过来！

每一个词，都像重锤一样敲在众人心上，也敲碎了刘海中最后一点侥幸。

他腿一软，差点瘫坐在地上，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完了！全完了！

他知道，杨厂长那是什么脾气？眼里最揉不得沙子，尤其痛恨这种破坏生产、损公肥私的行为！

自己这次，恐怕是踢到铁板了，而且是钢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