嘈杂的三年级(1)班教室,趁着老师临时出门,班上的皮孩子们可算是找着了说话的机会。
纸飞机在吊扇掀起的涡流里盘旋,蜡笔涂鸦的紫金“涂装”在机翼上忽闪忽灭。当第三架皮孩子折的飞机撞上投影屏的瞬间,蓝底白字的“家庭作业“四个字被撞击后扭曲成一团模糊的像素点。
班长陈书文环顾四周,他目光扫过陈梓桐凌乱的课桌——摊开的《墨海古卷》临摹本下压着半张星轨图,但他的本人却已不见踪影。而而伊莱亚斯的座位更蹊跷,课桌边缘凝结着细碎盐晶,而椅子上的人自然也不见去向。
“好吵啊。”陈书文刚想捂住耳朵,手肘却碰到了他的同桌,叶清歌。
“对不起。”
“安静——安静。我刚从楼梯上来,整个楼层都能听到你们在讲话。那么喜欢讲话怎么不来讲台上讲?”班主任一脸严肃地走进教室,却无视了地面上的纸飞机,“没想到陈梓桐和伊莱亚斯去交换了之后,你们还是这么吵。”
班上顿时安静了下来。毕竟,没有了那两个刺头,剩下的孩子在老师在的时候,似乎都是刻板印象的乖宝宝。
“让我们掌声欢迎,蜜蜂教育希望小学来的同学,琉娜·斯图亚特!”
在一阵公式般的掌声后,一名衣着褴褛的小女孩踏着自信的步伐走进了教室。
“大家中午好,我叫琉娜·斯图亚特,来自斯图亚特村。我们整个村的人都叫斯图亚特,所以大家和村里的小伙伴一样,叫我琉娜就好。”
“她是个孤儿,斯图亚特是西陆的一座孤儿院的名字。”班上起了窃窃私语的声音,虽然不大,但陈书文听清楚了每一个字。
“是谁说的?站出来!”班主任又开始训话了。
同学们面面相觑——他们似乎每个人都组成了这句私语的一个字,但又好像没有人完整地说出这句话。
“下次可别被我听见了。”班主任转头朝向琉娜,“琉娜同学,你的兴趣是什么?理想又是什么?”
“我的兴趣爱好很广泛,应该能和班上的同学们玩到一起!”琉娜笑道,“至于理想,我想要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快乐的女孩!”
“嗯,我已经从你的身上感受到快乐了哦。”班主任欣赏道,“有谁愿意成为这位琉娜同学的住家?”
“我我我”的声音在班上此起彼伏,但是真正举手的,只有陈书文一人。
“我们要不要给班上的女生一个机会啊?”班主任看向班级,但五秒过后,并没有人举手。
陈书文的耳边,再次传来了似有若无的声音:
“这么脏,真的会有人想接她回家吗?”
“出事了算谁的?”
“西陆来的,跟我们长得不一样,爸妈会接受吗?”
就在这一瞬间,陈书文的桌边突然有一个娇小的身体起身举手,就好像那个人突然从不存在出现一样。
“叶清歌?”看到叶清歌居然举起了手,班主任也很惊讶。只见小女孩吃力地用左手举着右臂抬起,还在不断挥动,就好像彰显自己薄弱的存在感一般。
说话间,一张桌子不知被谁抬到了讲台旁边。
“琉娜上课就坐这里吧,有什么问题可以第一时间问到老师。请一定不要害羞哦!”班主任安排完,便朝向同学:“把计算小册翻到第35页,今天我们讲乘法。”
“昨天的作业,我看到好像有人是抄的。”班主任抬头道,“陈书文做错了一道题,结果整个班全错了。”
陈书文翻开了作业本,发现自己的作业得了优,没有得到优+的原因就是因为做错了一题。仔细一看,原来是二位数乘法中,算错了一个7乘9。
“原来七九六十三吗。”他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笑了。
“这道题做错的,站起来。”班主任有些恼怒。
陈书文是第一个站起来的,紧接着班上的同学一个接着一个地起身,最后,除了身旁的叶清歌,所有人都站了起来。
“我不相信你们一个班上的所有人都做错了这一题。”班主任摇头道,“陈书文,为什么要把作业给别人抄?”
“因为……”陈书文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笑了,“老师我……”
此时此刻,陈书文的意志强行让他把“错了”两字塞进了肚子。
“老师我觉得很多同学也并没有太认真对待这些重复的习题。”他开口道,“他们不抄作业,根本就不懂要怎么做,他们就连乘法口诀表都不一定能背对。”
班主任欣赏地笑了一笑,然后继续换一副冷脸对着下面的人:
“就算陈书文做错了,也有自己的理解。你们呢?上次陈梓桐抄错了一个答案,你们也跟着错……哦对,忘了陈梓桐去当交换生了。他呀,可别把那些毛病带到西陆去教坏那边的小孩。”
训话时间结束,班主任让所有人坐下,而陈书文坐下的瞬间,瞥见了叶清歌“优+”满分的作业。
“琉娜同学,跟得上吗?”看着琉娜对着习题本挠头,班主任关切地询问道。
“会做倒是会做,但我没背过乘法口诀表。”琉娜尴尬地笑道,“是那个从一乘一背到九成九的口诀吗?”
“是的,就在书的附录里就有。”班主任提议道,“要不然,大家在我们远道而来的琉娜同学面前背诵一下吧?”
“一一得一,一二得二……”
随着数字的增加,周围的环境也逐渐变得宗教化。陈书文惊恐地发现,教室中包括陈梓桐和伊莱亚斯缺勤的同学的座位排成了一个逆十字,而琉娜坐的位置正是逆十字的尖端!
周围的环境也很快暗了下来。
“这就……结束了?”
重新睁开眼的时候,陈书文和叶清歌已经躺在红绡帐中了,然而怀表上的时间才过去一刻钟。
“琉娜察觉到了什么,把我们从里面全部踢了出来!”叶清歌惊呼。
“清歌,你在感叹一件相当细枝末节的事情。”陈书文指出,“说好的在东溟港的海边,我们要向她澄清什么事情的呢?为什么我们却又回到了学校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