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封地

女皇的指尖停在权杖顶端，目光在彼得天真烂漫的脸和阿列克谢之间游移。

终于，她轻笑一声：“好啊，给你三个月的补给。不过亲爱的，你该不会是想带着捕兽夹去打仗吧？”

“当然不！”彼得挺起胸膛，“我要带厨子！听说波兰的蘑菇拿来做汤……”

“够了。”女皇挥袖打断他，却掩不住眼角的笑意，“舒瓦洛夫，拨给他两个步兵团玩玩罢了。对了阿列克谢，你得负责盯着这孩子——别把军营变成马戏团。”

当彼得欢天喜地告退时，阿列克谢表情却带着几分痛苦。

“好了好了我亲爱的外甥，赶紧跟你的玩具兵玩去吧！”

对情人使了个眼色，女皇不耐烦地再次摆手。

然而两人并行告退后，舒瓦洛夫阴冷的声音追了上来：“殿下，您似乎忘了……半年前，您还称赞腓特烈二世是‘全欧洲最伟大的统帅’。”

无语，这蠢货怎么连这话都说得出来？

彼得立刻转身，看到对方正在女皇身边站得笔直，眼中带着审视和阴冷。

眨了眨眼，彼得立刻露出困惑的神情：“谁？哦你说那个普鲁士小矮子？”

他夸张地撇嘴，“他连骑马都会摔下来！我亲眼看见的！他要是全欧洲最伟大的统帅，那我就是全世界最伟大的统帅！”

身旁的阿列克谢面部一阵抽搐，然后厚重的鎏金门扉在女皇的大笑声中缓缓闭合……此刻彼得脸上蠢钝的憨笑，却如同芽月中的冰雪渐渐消融。

“陛下的命令您也听到了，那我们此刻此刻便返回封地吧！”

缓步穿过挂满祖先肖像的走廊时，彼得细长的指尖，轻抚过画框中外祖父彼得大帝的佩剑。

…………

圣彼得堡近郊，奥拉宁鲍姆。

由缅希科夫公爵建造的巴洛克式宫殿，曾是彼得大帝时代最奢华的象征。

1727年竣工的鎏金穹顶闪耀依旧，却早已物是人非——曾经权倾朝野的公爵大人，在流放西伯利亚中途咽下最后一口气，只留下满室辉煌无声感叹着罗曼诺夫王朝的权力更迭。

1743年的册封诏书墨迹未干，伊丽莎白女皇便将这座宫殿，连同千顷封地赐予她的继承人——彼得·费奥多罗维奇。

此刻，初晴的朝阳穿透冰凌，将水晶吊灯折射的光斑投在彼得手中的描金咖啡杯上：

这种17世纪才从新大陆传入的上流饮品，正泛着细密泡沫，就像他脑海中翻腾的思绪。

勤奋苦读又谦卑恭顺的公主，让女皇非常满意。

就在昨天，冬宫传来消息：帝国的统治者赐名索菲亚——叶卡捷琳娜·阿列克谢耶芙娜。

手执银勺的右手顿住：先前在冬宫买通的卫兵向他透露，舒瓦洛夫依照命令，已在叶卡母女身边安插眼线，无时不刻紧盯她们的动向。

可见，因为腓特烈在波兰边境陈兵的关系，俄国和普鲁士已开始交恶……伊丽莎白肯定会防着她们。

想到这里，凝望封地雪景的彼得唇角微勾：

被监视的又何止她们母女，自己也“同病相怜”不是么？

穿越以来，彼得就在观察身边的每个人——那个如影随形的管家老列昂季，显然是眼线之一；

另外，老情人阿列克谢跟着那两个团的士兵，一同来到他的封地……其用意可想而知。

有他和列昂季在，自己以及封地上的任何动向，都会无一例外的传入女皇的耳朵里。

该怎么在他们两个眼皮子底下发展封地，训练士兵又不会引起女皇的怀疑呢？

“殿下，您今天怎么起得这么早呢？”

柔嫩的手臂从背后环住他的胸膛，白玫瑰的馨香随之缠绕而上。

彼得侧目，女人裹着一条波斯绒毯，香肩微露，栗色的卷发慵懒地垂落在雪白的肌肤上。

凯瑟琳·伊万诺夫娜，腓特烈二世送来的“礼物”之一。

彼得差点忘记她的名字……倒也怪不得他提起裤子不认人，原主养在奥拉宁鲍姆的情妇足有十几位，全是普鲁士新王的“馈赠”。

而眼前这位之所以最得宠，并非因她美艳动人，而是因为她年长，能像乳母一般搂着这位怯懦的皇储入睡。

换言之，这些年来，她们从未真正得到过什么“宠幸”。

“殿下昨夜可真是……令人意外呢。”

她红唇微扬，指尖在他胸口画着圈，眼中带着再次的跃跃欲试。

彼得不动声色地拉开距离，随手拿起桌上的猎鹿刀：“好了凯瑟琳，玩闹的时候过去了……我今天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女人忽闪着长睫：“是那些士兵吗……”

彼得脸上的笑容转瞬即逝，冷肃的表情让凯瑟琳紧张起来，但皇储殿下却又微笑着捧着她的脸道：“我可爱的凯瑟琳，像你这样的美人，应该把眼光从士兵武器上面收回来，多去关注华丽的衣服，和闪耀的珠宝来取悦男人不好吗？”

女人心中狂跳：难道，殿下已经知道，自己在腓特烈国王的安排下，向普鲁士传递情报了么？

紧张的赔笑：“遵命殿下……我这就去把最美的衣裙换上！”

其实彼得早就知道这十几个情妇，都是腓特烈国王送来的“眼线”。

尽管已经识破，但彼得认为暂时还没有必要处置她们……作为俄国皇储，他想让几个没背景的女人消失实在是轻松愉快。

彼得对着落地镜整理着衬衣，回身拿起狐毛外套：他在自己身边安插眼线，反而可以利用这些女人，给腓特烈放烟雾弹岂不是更好？

心里这样想着，彼得快步走出卧室往宫殿后面的校场去。

从圣彼得堡近郊拨过来的两个团，昨天便抵达封地。

彼得将他们就近安置在奥拉宁鲍姆的军营：这里除了两百名他的近身护卫，营房还都闲置着……如今这八百多名士兵入驻，正好占得满满当当。

“殿下，依照您的命令，全团上下815名已集合完毕！”

卫队长安东尼在他下楼时迎上来，高声对着他汇报着。

阿列克谢和列昂季紧随其后……女皇的情人表情为难，而老管家则是保持着他常见的温和笑容。

但彼得分明看出对方那笑容里，带着几分看好戏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