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张鲸回京
- 张居正魂入万历帝:重构大明
- 大白圭
- 3154字
- 2025-05-22 20:59:02
林若溪肩膀耸了一下,解释道:“这算一下不就算出来了?那账本上写得清清楚楚。”
“算一下?”
朱翊钧笑着来到书案前,从奏章中找出一份工部报上来的明细,递到林若溪手里:“那你给朕算算,这些一共花了多少银子,朕看看你能算的出来吗?”
林若溪接过奏章看了一眼,上面是各种用料的明细及工费,还有运输的各种损耗及其花费。
密密麻麻写满了一整张。
她小心的把奏章平铺地上,随后蹲在了一旁。
一双手掌弯曲半握,拇指迅速点动着其余四指,似是掐诀一般。
她口内亦是忙碌,嘀嘀咕咕念着一串数字,更有了几分巫师作法的神态。
朱翊钧还是第一次见这种算账的方式,颇感好奇,刚想出口寻问,却见林若溪突然灵魂归位一般,停下了所有动作。
“十一万三千七百一十四两五分银子。”
朱翊钧听到这个熟悉的数目突然一愣,又赶忙拿起奏章翻到下面的一张纸。
上面写着:十一万三千七百一十四两五分。
他不敢置信的望了一眼林若溪,“丝毫不差……跟朕来。”
朱翊钧来到书案前,又拿起几份奏章,递到了林若溪手里,“你再看看这几份。”
这几份奏章也是工部与户部送来的一些账目。
但记录的那些数目,却是比方才那份少了许多。
林若溪一份份的看着。
“三万一千一百二十两。”
“六万六千五百七十两七分。”
“两万三千两。”
林若溪只要看完一份,这奏章上的总数立刻脱口而出,没有停顿。
朱翊钧拿着另外一张写着总额的纸,一个个与之对照,竟然无一处出错。
一道惊异的目光定在了林若溪的脸上。
“你是怎么算的?”
林若溪将奏章小心地放回书案,神情轻松地回道:“一个个数目合起来不就有了总数?不都是这样算的吗?”
朱翊钧盯着林若溪那饱满的额头,叹道:“你能在宫内开钱庄,朕不奇怪了!”
林若溪也是叹了口气,回道:“回皇上,钱庄没了,那些银子都给还回去了。”
“无妨,无妨,哈哈哈……”朱翊钧摆摆手笑了起来。
在门外两侧侍候的小太监,偷偷将头探进大门瞅了一眼。
朱翊钧顺势叫住一个,吩咐道:“把冯保叫来!”
“是,皇上。”
那小太监一溜烟向着司礼监值房跑去。
不多时,冯保满头大汗的赶来乾清宫。
进门就看见王喜姐与林若溪站在龙椅左右两侧,心中暗道:“难道这林若溪成了?咱家果然没有看错,这宝看来是押对了!嘿嘿……”
“奴才参见皇上。”冯保憋着得意见礼。
“冯保,内承运库的事儿你可了解?”朱翊钧悠闲地吹着茶杯中的茶水,一边摇着头,一边说道。
冯保下意识看了一眼林若溪,见林若溪摇了一下头,又眨眨眼。
冯保当即会意,这是内承运库的那些糟烂事发了。
“回皇上,奴才这些年一直都在司礼监看着,没有注意过内承运库的事儿。”
冯保这句话说完,殿内一片寂静。
林若溪垂下了眼眸,王喜姐亦是如此,而朱翊钧依然是悠然的吹着杯中茶水。
冯保急忙又道:“皇上,是奴才失职。”
“嗯?你又不掌管内承运库,何来的失职一说?”朱翊钧停下动作,抬眼看向冯保。
“宫内的一切若是让皇上分忧了,那就是奴才的失职。”冯保的语言艺术,又显现了出来。
朱翊钧笑了一声,“既然是你失职,那就替朕解忧吧。”
“回皇上,奴才愚笨,不知该如何替皇上解忧。”
这一刻,冯保选择了装傻。
冯保心中虽然和明镜似的,但面上还是佯装不懂,因为若是就这样应下去办,那内承运库那些烂摊子事,他逃不了干系。
“把内承运库的账本全都搬来乾清宫,内承运库的库房封了,你派人进去查数,然后报到朕这边来。”
朱翊钧这次倒要看看,内承运库里面到底出了多大的亏空。
冯保立刻应道:“奴才遵命,奴才这就去办。”
“张诚送进锦衣卫问一下。”
张诚是内承运库的掌印太监,朱翊钧在冯保临出门前补充了这一句。
冯保顿住脚,转身叩头:“奴才遵命。”
当夜。
内承运库的一排排库房前,站满了东厂及锦衣卫的人。
每间库房内,十余人在查着货物的数量。
而内承运库的十几名太监,包括掌印太监张诚全部下了锦衣卫的大牢。
冯保则亲自去到大牢中挨个审问。
同样也在这一夜,送张居正返乡的张鲸回到了京城。
他赶在宫门关闭之前进到宫内。
司礼监的四位秉笔太监以及冯保,在宫内都有自己的独立院落,并配有仆役。
而张鲸算是秉笔太监张宏众多干儿子中最喜爱的一个,在这处小院中,也给他划了一间房。
张鲸回到小院,先是来到张宏的屋里。
屋内,一盏青铜鎏金的莲花灯,正摆于木桌中间。
灯身錾刻着莲纹,底座亦是铸成莲云状,颈长曲扬,铸工绝伦,一看便知不是凡物。
可这盏灯的火苗奇小,只能照亮周围几尺,几尺外一片漆黑。
张宏静静躺在一张躺椅中,大半个身子隐入黑暗,只有一双脚搭在了明暗交错之间。
一道呆愣的眸光从黑暗中射出,定在了木桌中间的灯盏之上。
张宏保持这副出神的模样已是良久,甚至就连张鲸进到屋内也未察觉。
这时,一块錾有鎏金鹤踏莲云的墨块出现在了桌上,进入了张宏的视野。
他这才回过神来,目光移到那块墨上,又缓缓扭头看向张鲸。
“嗯?你回来了?”一缕尖细并苍老的声音从张宏口中飘出。
张鲸连忙跪地磕头:“干爹,儿子回来了。”
言罢,他膝行上前,一双手握成拳,开始轻柔地为张宏垂腿。
张鲸一边捶腿,一边小声道:“干爹,这是湖北有名的松烟墨,是儿子孝敬您的。”
张宏的目光又落在那块墨上,微微点了一下头,“嗯,回来就好!”
“嗯干爹,儿子去湖北这些时日,一直没能在干爹身前伺候,这不儿子回来了,儿子要好好尽尽孝。”
张鲸的一张脸隐入黑暗,可面上的谄媚丝毫不减。
这时,从窗外突然吹进一阵风,将木桌上的灯盏吹灭了。
一时间,屋内漆黑一片。
“干爹,儿子这就点上。”张鲸起身就要去点灯。
黑暗中传出一声叹息,“灭了就灭了吧,是该灭了!”
张鲸陡然一怔,僵在了原地。
脊背上冒起缕缕寒气,似是泼了盆冰水。
他听出了这句话的含义,转动一下身子望着伸手不见五指的面前,试探问道:“干爹,是……是出什么事了吗?”
又一阵叹息过后,张宏开口了,疲惫的声音中带着无奈。
“张诚下了锦衣卫大牢,内承运库的事发了。”
张鲸双腿一软瘫跪在了地上,带着颤音小心问道:“干……干爹,张诚没有多说……多说话吧。”
黑暗中并没有回应,只有张宏轻微的喘息声。
张鲸爬到躺椅旁边,脑袋抵在扶手上,又轻轻叫了一声:“干爹……”
见张宏依然一言不发,张鲸便不再敢多说一字。
过了许久。
门外传来一阵轻微的敲门声。
张宏“嗯”了一声。
门外小声说道:“干爹,张诚死了,无恙!”
张宏又是“嗯”了一声。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离门而去。
“点上吧。”张宏拍了一下张鲸的脑袋。
张鲸连忙起身,摸着黑走到桌旁拿出火折子点灯。
屋内恢复了一些亮光。
张宏已经站起身,来到木桌旁坐下,“冯保领了旨意带人封了内承运库,现在还在里面查数。”
话语间终于带了一些活人的味道。
张鲸双拳紧紧攥着,忍不住砸了一下桌面,哼道:“冯保他不是说与干爹您的内承运库,井水不犯河水吗?
没想到为了重回司礼监,竟然把干爹您出卖了。”
“他回去了!”张宏冷冷笑了一声。
“啊?”张鲸惊得张大了嘴。
“那他为什么还要把干爹您卖了?”
“这次确实是皇上的旨意,应该是与冯保无关。”
张宏回忆着今日发生的一切,还有那传旨小太监的话,从心里已经把冯保排除出去。
“干爹,您是不是太信任冯保说的话了,除了他还能有谁啊?”张鲸却是不信。
张宏指着面前的莲花灯:“这是张诚掌管内承运库第一天送来的,你还记得吗?”
张鲸看了一眼,点点头:“记得,儿子还记得干爹您最喜欢这个莲花灯。”
张宏慨然一叹:“一会儿让人拿去给冯保,让他把这个灯与张诚一起埋了吧。”
人死如灯灭,张鯨看出来这事就这样算了。
可他干爹若是没了内承运库,那在冯保面前更没了地位。
那他自己岂不更是无望?
张鯨思虑再三,从怀中掏出那份账目,放到了桌上:“干爹,儿子把这个交给皇上吧,趁着皇上对内承运库的事大发雷霆,一并除了冯保。”
张宏知道这里面记的一切,并没有再看。
他轻轻拍了一下那本厚厚的账目,淡淡道:“你就死了那份心吧,安生点比什么都强,你靠这个扳不倒冯保的。”
张鯨不敢违逆张宏,讪讪笑了几下又把账目给揣回了怀中。
可眼中却是射出一抹毒光,落在了那盏莲花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