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谁是凶手

京师的秋夜，雨丝如织。

沈铮勒住缰绳，马蹄在青石板上溅起水花。他翻身下马，黑色披风被雨水浸透，沉甸甸地贴在飞鱼服上。锦衣卫衙门前的灯笼在风中摇晃，将他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

“大人，您可算来了！”百户赵诚撑着油纸伞快步迎上，脸色煞白，“周侍郎的案子，皇上震怒，责令三日内必须破案。”

沈铮抹去脸上的雨水，眉间那道疤痕在灯下显得格外狰狞。他三十有五，面容如刀削般冷峻，一双鹰目能洞穿人心。“现场可曾动过？”

“按您的吩咐，分毫未动。“赵诚压低声音，“只是...那场面实在骇人，连老仵作看了都吐了。”

沈铮不再多言，大步流星走向内院。穿过几重院落，血腥味已经钻入鼻腔。周世安的卧房外站着四名锦衣卫，面色都不太好看。

推开门，烛火摇曳中，一具尸体仰卧在床榻上，胸口大开。沈铮走近，只见周世安双目圆睁，面容扭曲，仿佛死前看到了极为恐怖的事物。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他的胸口皮肤被整齐剥开，露出森森白骨，上面用利器刻着一个古怪符号——一个圆圈内套着三角，三角中心又有一点红。

“这是什么？”沈铮皱眉。

赵诚递上一块白绢：“窗棂上发现的。”

白绢上用血写着两个大字：“天罚”。

沈铮眼神一凛。他俯身检查尸体，发现周世安右手紧握。用力掰开，掌心赫然是一枚铜钱大小的玉牌，上面刻着“净世”二字。

“净世……”沈铮喃喃自语，忽然想起半月前南镇抚司的一份密报，提到京城疑似出现了一个名为“净世盟”的秘密组织，号称要清除朝中奸佞，还天下清明。

“大人，周侍郎是礼部重臣，素来清正，怎会招惹这等杀身之祸？”赵诚不解道。

沈铮没有回答。他注意到床榻边缘有几道浅浅的划痕，像是某种机关器械留下的。正欲细看，忽听门外一阵骚动。

“让开！我父亲与周世安是故交，我有权知道他是怎么死的！”一个清冷女声穿透雨幕。

沈铮转身，见一名素衣女子正与守卫争执。女子约莫二十三四岁，眉目如画却带着几分英气，腰间悬着一柄短剑，剑鞘上纹路奇特。

“何人喧哗？”沈铮沉声问道。

女子抬眸，目光如电：“顾轻眉，工部侍郎顾言之女。”她直视沈铮，“家父三日前失踪，最后见的人正是周世安。如今周世安惨死，我怀疑两案有关联。”

沈铮眯起眼睛。顾言之失踪案他有所耳闻，但皇上严令不得声张，只秘密调查。这女子竟能找上门来，不简单。

“顾小姐，命案现场非女子该来之处。”沈铮淡淡道。

顾轻眉冷笑：“沈大人是看不起女子，还是心中有鬼？”她突然从袖中掏出一物，“这个符号，你可认得？“

沈铮瞳孔骤缩——她手中纸上画的，正是周世安胸口那个古怪标记！

“进来。”沈铮侧身让路。

顾轻眉踏入房中，面对血腥场面竟面不改色。她径直走到尸体前，从腰间取出一个精巧的铜制圆筒，对准那个符号观察。

“这是古机关术中的‘锁心印’。”顾轻眉声音冷静，“传说墨家弟子用来标记叛徒的符号。三角代表天地人，圆象征轮回，中心红点是心血为誓。”

沈铮心中暗惊：“顾小姐懂得机关术？”

“家父痴迷此道，我从小耳濡目染。”顾轻眉收起铜筒，转向沈铮，“周世安胸口这符号是用‘千机刃’刻的，一种早已失传的机关刀具。我父亲书房里有一把仿制品，如今不见了。”

沈铮与她对视片刻，忽然问道：“顾小姐为何觉得令尊失踪与周侍郎之死有关？”

顾轻眉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这是父亲失踪前留给我的。他与周世安在调查一件事——朝中有人借清除贪腐之名，行排除异己之实。他们称之为‘净世之祸‘，’。”

沈铮接过信，目光落在那“净世”二字上，与周世安手中玉牌一模一样。

“沈大人，”顾轻眉声音忽然低了下来，“我父亲和周侍郎都是正直之人。如今一个失踪，一个惨死，背后必有惊天阴谋。我需要你的帮助。”

雨声渐大，烛火忽明忽暗。沈铮看着眼前这个倔强的女子，仿佛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他缓缓点头：“从现在起，你跟着我。但有一点——必须完全听从我的指令。”

顾轻眉嘴角微扬：“只要沈大人不阻我查明真相。”

沈铮不再多言，转向赵诚：“查周世安近日行踪，所有与他接触过的人，一个不漏。另外，秘密调查‘净世盟’，但不要打草惊蛇。”

赵诚领命而去。沈铮又仔细检查了一遍房间，在床榻下发现一小块金属碎片，形如柳叶，边缘锋利无比。

“千机刃的碎片。”顾轻眉确认道，“凶手行凶后，武器损坏了。“

沈铮将碎片收入囊中：“走，去周府书房看看。”

二人刚踏出房门，沈铮突然感到颈后汗毛倒竖。他猛地推开顾轻眉，同时侧身一闪——

“嗖！”一支弩箭擦着他的脸颊飞过，深深钉入门框。

“有刺客！”沈铮大喝一声，绣春刀已然出鞘。黑暗中，数道黑影从屋顶跃下，刀光如雪。

顾轻眉反应极快，短剑在手，一个翻身避开攻击，同时从腰间摸出几枚铜丸掷向敌人。铜丸落地即爆，白烟弥漫。

“闭气！”她拉住沈铮衣袖，“烟中有迷药！“

沈铮屏息冲入烟雾，刀光闪过，两名黑衣人应声倒地。其余刺客见状，竟不恋战，迅速撤退。

烟雾散去，院中只剩三具尸体。沈铮掀开刺客面巾，都是陌生面孔，但每人左腕内侧都有一个细小烙印——那个圆圈套三角的符号。

“净世盟的死士。”沈铮冷声道。

顾轻眉检查刺客的武器：“弩箭上淬了毒，见血封喉。“她看向沈铮，“看来我们触及了某些人的痛处。”

沈铮收刀入鞘，雨水顺着他的下颌滴落：“从现在起，你我都是净世盟的眼中钉了。”

顾轻眉轻笑：“正合我意。躲在暗处的敌人，最难对付。”

沈铮没有接话。他望着漆黑的夜空，心中明白，这桩案子远不止表面这么简单。礼部侍郎惨死，工部侍郎失踪，神秘的净世盟，还有那个古老的机关符号……一切都指向一个可能动摇大明根基的阴谋。

“走，“他转身对顾轻眉说，“去周府前，我们先去见一个人。”

“谁？”

“南镇抚司的活档案——白无常。”

雨幕中，两骑绝尘而去。谁也没注意到，衙门屋顶上，一个黑影悄然隐去，手中弩箭始终瞄准着沈铮的后心，最终却没有射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