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县,广告公司。
“这个是伤情鉴定。”陈锋坐在椅子上,从包里掏出了一沓文件:
“鉴定结果是二级轻伤,达到公诉标准,沪城警方说,已经转交检察院了,进入审查起诉阶段。
应该过不了几天,警察就会找江小果。”
看着手上的伤情鉴定,李浩问道:
“找江小果,是逮捕他吗?”
“我都问清楚了,现在司法体系讲究《少捕慎诉慎押》,大概率是先问询,只要确认没有社会危害,就先不羁押。”陈锋的功课做的很足。
“你的伤怎么样了,身体没什么状况吧?”李浩问道。
陈锋哈哈一笑,还没回答,他的小护士女朋友抢过话头:
“他早就好了!现在天天就属他能折腾!”
说完这话,俩人相视一笑,眼神里都是热恋感。
李浩也笑了起来:
“那你这个案子借我用用吧,后续追责你按我说的来,行吗。”
陈锋拍着胸脯:
“没事儿浩哥,都听你的!说起来,我还得谢谢你呢。”
陈锋和他对象走后,李浩的神经猛然一松,身体深深的向后靠到了椅背上。
这两天他的心理压力很大,此刻才算终于放松了一些。
从古至今,县衙判官司都只有一个逻辑,就是“让事情平息”。
说白了,其实是解决纠纷。
如果纠纷是无法解决的,那就只能公事公办,按法律走;
如果纠纷可以解决,那县衙秉承的逻辑仍旧是:民不举、官不究。
可以“谅解”嘛。
法庭一年不知道要遇见多少“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式的案件,只要双方没有异议,那就可以息事宁人。
只有那种已经“传播起来”的“恶劣影响事件”,才会上升到另一个维度。
而当前这个案子来说,还停留在可以息事宁人的范围内。
这是一张从天而降的好牌。
......
萧县,宏业公司法务部。
七十多平米的一间办公室里,放着一张长条形的办公桌,桌上摆着绿植和各类法律书籍,绿植旁是一台笔记本电脑、一个记录本、一台录音机、一张李浩的照片,和一只黑金色的钢笔。
一只修长白皙的右手攥着那支钢笔,随后缓缓抬起头,看着桌对面的江涛:
“江总,您继续说。”
这只右手的主人穿着一身灰色西装套裙,白色丝质衬衫开着风紧扣,露出一段修长的玉颈,
鼻梁挺直唇线分明,有种不显山不露水的职业女性气质。
“我的意思是,起诉理由要尽可能夸张,对公司的影响尽可能的严重,污蔑的行为要尽可能的恶劣,最好把那孙子送进去关几年!”江涛恶狠狠的说着:
“翟薇,你说这事儿到底好办不?”
翟薇拿笔记了几句,随后用干练沉稳的声音说道:
“按法律条款来说,的确是可以做到,但根据我的经验,这类诉讼最后赔款和解的概率比较高。”
“谁跟他和解?我缺他赔的那点钱吗?”
“拒绝和解也可以,但法院是一定会走调解程序的,到时候你严词拒绝就行了。”
翟薇把手放到了旁边的鼠标上,点击了几下后,开口对江涛说:
“那我这边就帮您提交诉状了。”
此时江涛来到了翟薇身后,双臂展开扶着桌沿,指着电脑屏幕:
“这个就是诉状吧,让我看看。”
说完,江涛把手放在了翟薇握着鼠标的右手上。
翟薇腾的一下把手缩了回来,脸上露出了一丝厌恶。
她其实很讨厌江涛,但自己的律所就挂在江涛公司的名下,不好发作。
“我去下洗手间。”翟薇找了个借口起身了。
就在此时,一个人推门走进了法务部。
李浩。
看见李浩的一瞬间,江涛愣住了,心想:
“这小子是...自首来了?”
因为就算李浩要找律师,也不会到自己公司的法务部找啊!
而李浩直接忽略了江涛,来到了翟薇面前:
“您就是翟律吧?
有个案子想问你能不能接。”
江涛都笑了,站直了身体用手指着门口:
“这是我公司的法务部,要找律师去别处,实在不行去找弱势群体法律援助中心。”
而就在此时,翟薇开口了:
“江总,我们是合作关系,我的律所也只是挂名在宏业公司而已,按照合同,我是可以接别的案子的。”
说完,她示意李浩把文件袋给她。
“我说不行就不行,出去!”江涛来到李浩面前,提高了音量。
但话音刚落,江涛看到了李浩手里文件上【江小果】三个字。
江涛瞬间哑火了。
李浩轻笑一声:
“江涛,你办你的案子,我办我的案子,咱们各办各的,你凭什么让我出去?”
说到这里,李浩用戏谑的语气说道:
“你那个啊,只是民诉。我这个可是要涉及公诉的,比你的着急。”
江涛的脸上明显露出了一丝焦虑,他很想知道李浩手里文件袋的内容,但却又不好开口。
气氛僵在了当场。
此时翟薇开口了:
“说说你的案子吧。”
李浩欣然坐到了椅子上,三言两语讲清楚了情况。
翟薇大概分析了证据后,得出了结论:
江小果砸车捅人已经有了铁证,很快警察就会上门,
后续如果受害者表示谅解,则有概率转自诉,
但如果受害者坚持追责,那就会被提起公诉,大概率会定性为故意伤害罪。
法务部的空调开的很足,冷风呼呼的吹着绿植上的叶子,江涛一直没走,他在旁边听得额头一阵细汗。
......
晚上,宏业公司顶楼的办公室里,江涛与李浩对面而坐。
江涛的老婆双手抱臂,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高跟鞋的声音哒哒的响。
“你能不能坐下!”江涛的语气中带着焦虑,也带着点火气。
江妻停下了脚步,直接半坐在了桌子上,拿起手机给江涛看了一眼。
那是她和警方的沟通记录,随后江妻又低语了几句。
江涛点了点头,向李浩开口:
“反正这件事总得有个结果,你既然有筹码,那咱们就谈谈。
我的意思是,你我各自撤诉,
老话说得好,不打不相识,我要说咱们以后是朋友,这话你也不会信,
但井水不犯河水,总还是做得到的。”
李浩是很懂谈判的,他根本就没有接江涛的话,反而看着窗外开口说道:
“你这办公室位置真好,一到晚上还能看夜景。”
江氏夫妇对视了一眼,江涛继续加码:
“实在不行,给钱也是可以谈的。
这次你放心,我用对公账户以业务往来的方式,给你的广告公司注资,没有任何风险。”
李浩揉了揉额头:
“江涛啊,你是真不会谈判,怎么混到今天这个位置的?”
这句话是李浩故意说的,就是为了打压他。
此前江涛还算是压着火气,当李浩这句话说完,江涛顿时有点紧张。
他似乎意识到了,眼前的这个不到三十岁的年轻人,不是那么好搞定的,
别的不说,钱对他来说暂时就达不到吸引力。
“那咱就不绕弯子了,你既然这样说,心里肯定早打算好了吧,
那你就开价吧,你想要什么?”
李浩顿了顿:
“我想要....西坝村停止搬迁。”
“怎么样江总?这个价码如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