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擦去世界

女孩眨了眨眼，确定自己并没有看错。

在这个世界上，太阳确确实实地消失了。

“其实，我发现我一直都错了。”

她的身旁响起墨尘的声音。

看过去，墨尘正站在这座高塔上，离她不到三米远。

现在，他已经恢复了原本人的身体，手里拿着一把银色的转轮手枪。

“你是怎么发现的？”

女孩心平气和问。

“最开始，我发现我可以依自己的想法来改变一些东西，比如抹去天上的云，意识到能够对这个世界为所欲为的不只有你。”

“所以我有了一个计划，打算趁你不注意的时候带人逃跑，之后的一切都如预料般的有波折，但最后的结果依然是克服了困难，到了那个别墅的门口。”

“问题就在这里，为什么是别墅的门口？是因为你最开始告诉过我，只要走出门就能离开吗？不对——早在那之前，早在我进入庄园的别墅起，我的想象力就开始构思起一个‘只有走出门才会结束’的漫长故事。”

“为此，各种为了推进故事情节与圆回其中漏洞的设定都出现了，什么由想象力造成世界的变化，什么阁楼上的画与地下室的油画世界，什么有一个靠绘画来创造世界的白发女孩，什么猪、猫、树、太阳，什么傲慢、暴怒、怠惰与三原色，什么一边讲故事一边靠纸片人逃脱的办法……”

“相当荒唐，以至于一股还算清醒的潜意识一直在用各种办法警醒我，只不过这种警醒产生的逻辑错误又被我的想象力给自动修复，但随着时间增长，想象力越有限，这种警觉却越来越强烈，也得到了具现，就像是再入别墅时看见的那一幅暗示性的油画，向我证明幻想的荒诞性，还有走进一模一样的地下室后见到了平行时空的我、希尔和马格努斯，是向我重申自己原来的身份。”

“所以，渐渐已经理解了真相的我，打开作为原定目的的门，走到了自己想象力的尽头，‘醒了’。”

“我的对手从来就不是你，而是一直在胡思乱想的我自己。”

墨尘一句一句地讲。

“这一切都只是一个强制性的梦，绝大多数要素都已经理了清，唯二让我不解的就只剩下了你的形象与那只黑猫的存在。”

“我并不认识你，你的形象却太过具体了，这不能用想象解释得清，有很多细节与那只跟乱入般的猫一样完全没有存在的必要。”

墨尘微微皱起了眉头。

虽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但也难免令他在意。

“作为让你陷进这场梦里的罪魁祸首，这就是我的形象。只不过本是来旁观的我被你拿来作为了一个反派的角色。而那只猫是我的朋友，没有任何特殊，只是一只普普通通的猫。”

白发女孩微笑着给出答案。

至此，所有问题都得到了解答。

“你很厉害，能想透这些。那么，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出去呢？”

这才是她真真正正好奇的点。

“这不是我能决定的，”墨尘摇摇头，“这场‘梦’的结束时间是固定的，只要时间一到，这个世界就会被抹除，我自然而然便能摆脱。”

“你应该是用了某种手段让现实中的我们全都陷入了昏睡。你的目的从一开始就不是杀人，否则之前的那些人都不可能逃得走。这不是因为你心软，而是你希望这座别墅有‘闹鬼’的现象，从而让其他人不敢再来打扰你——”

“一切只是为了把人吓跑，从而把这座房子据为己有。我说的不错吧？”

墨尘的话让女孩悬着的心终于坠落了。

“你真的很厉害。”

她感到十分的钦佩。

这是这么久以来，第一次有人拆穿了她布置下的鬼屋真相。

“你讲的故事其实都很有趣，有机会的话，以后再讲给我听吧。”

“你逃不掉的。”

墨尘举起枪，对准女孩的额头。

高塔外，昏暗的远方闪现一抹纯白的光，随后扩展开如巨浪般席卷而来。

女孩怔怔看着枪口。

墨尘扣下板机，没有火药燃烧的炸响。

一朵彼岸花从枪口里钻出来，直直打在女孩的头上，随后散成鲜红的一瓣瓣。

白光像一块橡皮擦，把这个幻想出来的世界给擦了去。

……

墨尘睁开眼睛。

地面上翻倒的提灯照亮别墅的天花板。

他躺在入口处玄关的地上。

手脚都被什么东西压着，一看，发现是另外三个同伴的身体。

马格努斯打呼噜的声音震耳欲聋。

墨尘搬离头上希尔的一只手，胸口上特雷西娅的一条腿，再把自己的腿从马格努斯沉重的身躯底下拔出来。

三个人都沉沉地昏睡了去。

敞开的别墅大门外还是一片漆黑，现在大概还是凌晨的时间。

现在要做的是……

他看向玄关后楼梯间的门。

走过去，推门而入。

映入眼帘的不再是一座螺旋状的长阶梯，而是十级木制的台阶，下方就是地下室，还有着光亮，与一些瓶瓶罐罐的动静。

“喵～”

“快走了，霍洛丝，他们就要醒过来了。”

他听见了耳熟的女孩声音。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声音的主人刚刚还在跟他谈话。

很快，墨尘看见一只纯黑的缅因猫走过来，见到他后蹲坐到了下方的地面上。

在猫的后方，一个显然个子不高的人手里托着一堆的物品。这些叠起来的东西像一座小山，高高盖过了她的头，令她只能盲目地凭感觉向前走，踏上台阶，一步步，最后碰撞到墨尘的胸上。

像是撞到一堵墙，堆叠的东西向后倾倒。

“哎唷——”

此人一不小心摔倒在了台阶上。

白色的头发，精致的五官——果然，她就是墨尘梦里那个自称“神明”的女孩。

“嘿，还记得我吗？”

墨尘跟她打了声招呼。

“你，你这么快就醒来了！”

女孩一面摸着自己疼痛的屁股，一面不可置信道。

墨尘从地上散落着的杂物中找了一条绳子，把女孩的手脚都捆了起来，确保她无法逃脱后便不再管，任由女孩在地上碎碎念。

他从掉落的东西里看见了不少不同寻常的物品，于是走下去，扫视这还亮着灯的地下室。

黑猫走过来蹭他的裤脚。

“霍洛丝，你这个叛徒……”

墨尘见到了摆放许多瓶瓶罐罐的架台，地面上还架着一口形状眼熟的大黑锅……

“你是一个炼金术士？”

他恍然大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