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登台表演

林渊是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惊醒的。

他猛地睁开眼，浑身一个激灵，几乎是弹坐起来，冷汗瞬间布满了额头。

李若霜？！她又回来了？！

那女人昨晚离开时留下的那句“明日再来找你‘谈’”，像魔咒一样在他脑子里盘旋了一宿，搞得他睡梦中都在进行各种危机预案。

“哎哟，林公子，您醒啦？”

一道腻得发齁的声音在床边响起。

林渊循声望去，心脏咚咚狂跳，看清来人后，才勉强压下差点脱口而出的惊呼。

不是李若霜。

是管事嬷嬷。

她正满面春风，不，简直是喜形于色，脸上的褶子都笑成了一朵盛开的老菊花，手里还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精致的早点和一套崭新的衣物。

“林公子，您可真是咱们绮罗阁的福星啊！”

管事嬷嬷将托盘放到桌上，语气夸张得像是中了头彩，

“李校尉昨夜对您……呃，对您的‘表现’，那可是相当满意！赞不绝口呢！”

她特意加重了“表现”二字，眼神暧昧地在林渊身上打了个转，仿佛他昨晚真的经历了什么不可言说的“伺候”。

林渊：“……”

那位李校尉要是真对他那“纸上谈兵”的军事理论满意，那也只能说明她求贤若渴，或者……自己瞎猫碰上死耗子，真让她从那几句胡诌里悟出了什么。

“李校尉说了，像林公子您这样的‘人才’，不该只在后院蒙尘。特许您今日……登台献艺，正式与各位贵客见见面！”

管事嬷嬷的语气充满了与有荣焉的兴奋，仿佛林渊即将踏上的是什么康庄大道。

正式接客。

林渊的眼皮狠狠跳了一下。

这不就是把他当头牌预备役，拉出去公开展示，任人挑选？

他内心疯狂吐槽：“我可去您的‘人才’吧！老子只想当个小透明苟分保命啊喂！”

可现实是，他没有拒绝的权利。

在管事嬷嬷“热情周到”的服侍下，林渊被催促着洗漱更衣，然后被半推半就地带往了绮罗阁的前厅后台。

一路行去，雕梁画栋，曲径通幽，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脂粉香和熏香混合的奇异味道。

越往前走，人声越是嘈杂。

后台更是另一番景象。

这里远不如“听雨轩”那般雅致宁静，反而透着一股紧张而忙碌的气氛。

十几个年岁与林渊相仿，甚至更小的少年，穿着各色华丽的丝绸衣衫，正由年长的大叔梳妆打扮。

他们看见林渊被管事嬷嬷亲自领进来，目光齐刷刷地投了过来。

那些眼神，复杂极了。

有毫不掩饰的嫉妒，有带着审视的挑剔，有暗藏的轻蔑，还有几分……警惕。

空气中，仿佛弥漫着无形的硝烟。

林渊能感觉到，自己像一只误入狼群的羊羔，虽然这群“狼”看起来都细皮嫩肉，弱不禁风。

“哟，这不是昨儿个一来就攀上李校尉高枝儿的林公子吗？”一个声音尖细，描眉画眼，看起来雌雄莫辨的少年阴阳怪气地开口，手里还捏着一支洞箫，轻轻敲打着掌心。

他旁边几个少年立刻发出一阵不大不小的嗤笑声。

管事嬷嬷柳眉一竖，正要发作，林渊却抢先一步，微微躬身，语气平淡无波：

“各位前辈安好，林渊初来乍到，还请多多指教。”

他这副不卑不亢，甚至带着点疏离的态度，反倒让那几个准备看热闹的少年微微一怔。

管事嬷嬷冷哼一声，对着那几个少年道：“都什么时候了，还有闲心嚼舌根？仔细着自己的差事，若是出了纰漏，仔细你们的皮！”

少年们撇了撇嘴，不敢再多言，各自散开，却依旧用眼角余光打量着林渊，仿佛要在他身上盯出几个窟窿来。

“林公子，这边请。”管事嬷嬷引着林渊来到一处摆放着各种乐器的区域，“您瞧瞧，想用哪件乐器？咱们绮罗阁的乐师可都是一等一的好手，这些乐器也都是顶尖的。”

林渊目光扫过。

古琴，玉箫，琵琶，阮咸……琳琅满目。

只是，那些看起来品相上佳，保养得油光水滑的乐器，大多已经被人取走，或者旁边已经站了人，显然是名器有主。

剩下的，要么是些他叫不上名字的冷门乐器，要么就是看起来有些陈旧，甚至带着些许磕碰瑕疵的“边角料”。

这还真是……现实得让人牙酸。

几个打扮得尤为精致，一看就是这里“台柱子”级别的少年，正各自抱着自己的琴瑟，警惕地看着他，不时还低声交头接耳，目光交汇时带着不加掩饰的敌意。

林渊毫不怀疑，如果眼神能杀人，他现在已经被凌迟处死了。

“呵，新人就要有新人的自觉，好东西，可不是那么容易拿的。”

一个抱着名贵古琴的少年，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了过来，带着浓浓的优越感。

林渊没理会这些挑衅。

他透过一旁幕布的缝隙，悄悄打量着前台的景象。

此刻，台上正有三位少年在表演。

一人抚琴，琴声淙淙，如流水潺潺。

一人吹箫，箫声呜咽，如怨如慕。

还有一人，正铺纸研磨，手持画笔，在宣纸上勾勒着山水，笔法娴熟，引得台下不时传来几声低低的赞叹。

的确是风雅。

赏心悦目。

“雅是雅，就是太千篇一律了。”林渊在心里默默吐槽，

“跟后世那些网红店打卡套餐似的，乍一看惊艳，多看几眼就腻了。难怪那位李校尉也会觉得烦闷。”

他甚至觉得，这些表演者虽然技艺精湛，但总感觉少了点什么。

是灵魂吗？

还是……特色？

“林渊！到你了！磨蹭什么呢！”

管事嬷嬷尖细的嗓音猛地在耳边炸响，打断了他的思绪。

“快！选个乐器！莫要让贵客们久等，丢了咱们绮罗阁的脸面！”

她语气急促，带着不容置喙的催促，显然耐心已经耗尽。

林渊心中一紧。

完了，真要赶鸭子上架了！

他那点新手大礼包里的【基础乐理（琴）】，在这种场合，恐怕连给人家提鞋都不配！

怎么办？

难道真要上去丢人现眼，然后被扫地出门，然后被一口吃掉，激活系统解绑程序？

【当前总积分：150。】

系统的提示适时地在他脑海中浮现。

150积分……

他记得系统商城里，最基础的才艺技能提升，也要几百上千积分。

这点积分，杯水车薪。

“系统，系统！有没有什么……呃，速成的，或者能应付场面的技能？抽奖也行！”林渊在心中急切地呼唤。

他现在就是个溺水的人，哪怕是一根稻草也想抓住。

【叮！检测到宿主强烈需求，是否消耗100积分进行一次“灵光一闪”随机技能抽取？】

“抽！立刻抽！”林渊毫不犹豫。

一道微光在系统界面闪过。

【叮！恭喜宿主，抽取到被动技能：动感舞姿（初级）！】

【动感舞姿（初级）：被动技能。当宿主进行与“舞”相关的表演时，身体协调性、节奏感、以及动作的感染力将获得小幅提升，更容易带动观赏者的情绪。注：本技能更偏向于展现力量与动感的舞种。】

动感舞姿？

还是被动技能？

林渊愣住了。

这……这画风不对啊！

他一个准备在风月场所卖艺求生的“花魁”预备役，系统给他整个“动感舞姿”？

这玩意儿跟那些抚琴弄箫的雅士们，完全不是一个赛道的啊！

难道要他上去打一套军体拳？

或者跳个科目三？

那画面太美，他不敢想。

“林渊！你到底好了没有！”管事嬷嬷的声音已经带上了怒意。

林渊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他的目光在剩下的乐器中飞速扫过。

破旧的二胡？音色估计都哑了。

几把看起来就很廉价的笛子？他可没学过。

就在他心急如焚，几乎要绝望的时候，眼角余光瞥到了角落里一个蒙着薄尘的东西。

那是一个……腰鼓？

鼓面不大，用红漆刷过，但边缘处已经有些许脱落，看起来有些年头了，被随意地弃置在角落，无人问津。

腰鼓……

林渊的脑海中，突然闪过前世在短视频平台上刷到的那些魔性洗脑的舞蹈片段。

那些充满力量感和节奏感的鼓点，那些简单却极具感染力的舞步……

在这个以雅乐为主流的女尊世界，这种东西，会不会……

他心一横，牙一咬。

妈的，搏一把！

反正横竖都是死，不如死得轰轰烈烈一点！

“嬷嬷，我就用它了！”

林渊快步走到角落，捡起了那个蒙尘的腰鼓，在身上随意地拍了拍灰。

管事嬷嬷和周围几个等着看他笑话的少年，都用一种看傻子似的眼神看着他。

“腰……腰鼓？”管事嬷嬷嘴角抽搐，“林渊，你……你确定？这玩意儿……能登大雅之堂？”

在她看来，这腰鼓简直是粗鄙不堪，跟绮罗阁的格调格格不入。

“就它了。”林渊语气平静，眼神却透着一股破釜沉舟的决绝。

……

与此同时。

绮罗阁顶层，一间极为隐秘奢华的雅室内。

沉香袅袅，珠帘低垂。

一位身着暗金色龙纹便服的女子，正慵懒地斜倚在铺着白狐裘的软榻上。

她看起来不过三十许，容貌绝美，凤眸狭长，不怒自威。

即便只是随意地靠着，那股久居上位的雍容与威严，也足以令人心生敬畏。

此刻，她玉指正轻轻叩击着面前的紫檀木小几，发出清脆的哒哒声。

“年年皆是此般靡靡之音，听得人耳朵都要起茧了。”

女子声音清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倦怠，“绮罗阁，也该有些新意了。”

她身旁，一位身着宫装，神情恭谨的女官垂首应道：

“陛下说的是。奴婢稍后便去提点一番，让他们用心些，寻些新奇的乐子来。”

这女子，赫然便是当今大靖王朝的女帝，元嘉帝。

元嘉帝不置可否，只是微微抬了抬眼皮，目光投向窗外，似乎对这绮罗阁的表演已经失去了所有兴趣。

就在此时——

“咚！咚咚！咚咚咚！”

一阵与楼下那些婉转缠绵的丝竹雅乐截然不同的鼓声，毫无预兆地穿透了层层阁楼，骤然响起！

那鼓点，强劲有力，节奏鲜明，带着一种原始而狂放的韵律，仿佛一把利刃，瞬间撕裂了这满室的靡靡之音！

雅室内，原本轻叩桌面的玉指，倏然停住。

元嘉帝原本半阖的凤眸，猛地睁开，锐利如鹰，闪过一抹浓重的诧异与探究。

她身体微微前倾，侧耳细听。

那独特的，充满了力量与野性的鼓点，一下，又一下，清晰地传入耳中，仿佛直接敲击在人的心上。

“这是……”

女帝的嘴角，勾起了一抹玩味的弧度。

有点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