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无间道（求追读）

元怿眼中闪过一抹精光，看向尔朱昭的眼神，已然带上了几分真正的佩服。

这小子，不简单！

尔朱昭示意一旁的书记官准备记录，然后对那汉子道：

“说吧，从你们怎么来的洛阳，目的是什么，‘苍狼’是谁，你们的据点还有哪些，一五一十，全部说清楚。说得好，我保你的命。”

那汉子深吸一口气，正要开口。

一个身穿悬镜司兵服的人，径直朝牢房走来。

原本站在墙边的元怿刚想抬手阻拦，只见那人拿出潜藏的手弩，搭箭瞄准，一箭便要射那大汉眉心。

“狗东西！”元怿暴喝，手中长剑已然出鞘，剑光一闪，直劈那行凶司兵。

劲风扑面，那司兵不闪不避，反而露出一抹诡异的狞笑，左手猛地探入怀中，似乎还要取什么东西。

“拿下他！”周围的悬镜司缇骑终于反应过来，怒吼着扑上。

那司兵见状，竟是毫不恋战，右手猛地一抬，狠狠捶向自己胸口。

“噗！”一口黑血喷出，溅在冰冷的石墙上。

他双目圆睁，眼神中是纯粹的疯狂，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从胸腔中挤出几个尖利刺耳的字眼：“苍狼……不朽！”

声音在审讯室内回荡，随即，他身体一软，瘫倒在地，再无声息。

死寂。

元怿的胸膛剧烈起伏，英武的面孔因愤怒而扭曲，握剑的手青筋暴起。

悬镜司，他掌管的悬镜司，竟然出了内奸！

就在他的眼皮底下，当着他的面，杀人灭口！

这不啻于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他的脸上。

尔朱昭左肩的伤口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牵扯，一阵阵撕裂般的剧痛传来。

他扶着墙壁，目光盯在那死去的内奸身上。这人行动之果决，手段之狠辣，绝非寻常军士。

能潜伏在悬镜司，还能在如此精准的时机动手，背后“苍狼”组织的渗透之深，远超想象。

尔朱昭走近那内奸的尸体，蹲下身仔细察看。这人面容普通，是那种扔进人堆里就找不到的类型。

衣着是悬镜司的制式兵服，并无特异之处。尔朱昭伸手探了探他的耳后，又翻看了他的手掌，指腹有长期握持兵器的厚茧，但虎口处却异常光滑，不像弓手，倒像是惯用短刃或投掷类兵器。

“查！”元怿的声音冰冷得像是能冻结空气，“把他的底细给我掘地三尺地查！何时入司，何人举荐，平日与何人往来，一丝一毫都不能放过！”

几名缇骑躬身领命，动作间带着几分惶恐，匆匆退了出去。

元怿看着地上两具尸体，一具是即将吐露秘密的俘虏，一具是成功灭口的内奸，只觉得一股无名火在胸中越烧越旺。

他猛地一拳砸在旁边的木柱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废物！”他低吼，也不知是在骂谁。

尔朱昭站起身，走到那巨大的洛阳城沙盘前。沙盘上，那些代表叛军的陶土小人依旧散布在各处，仿佛在无声地嘲笑着他们的无能。

洛阳城如此之大，敌人藏于暗处，他们在明处，本就处处被动，如今内部又出了问题，更是雪上加霜。

元怿也走了过来，站在尔朱昭身侧，看着沙盘，眼神复杂。

这个新来的副手，虽然行事风格与他格格不入，今日的表现却让他不得不承认，此人确有几分真本事。

无论是追捕时的冷静，还是审讯时的手段，都远非那些只知阿谀奉承的庸才可比。

只是……这运气，也着实差了些。或者说，是敌人太过狡猾。

“线索，断了。”元怿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恼怒，“这些潜藏的乱军，比我们想的还要棘手。”

尔朱昭默然片刻，伸手轻轻拨动了一下沙盘上一个位于大市附近的小人标记。

……

与此同时，洛阳城另一侧，气派森严的征西将军府。

张彝一身戎装，带着风尘仆仆之色，走进府门。他刚刚从皇宫回来，虽然面色如常，但眼底藏着一丝疲惫。

“父亲！”一个身穿儒袍的年轻人快步上前迎接，正是他的长子，张仲瑀。

张仲瑀面容清秀，气质儒雅，与张彝的武将气势形成鲜明对比，透着一股书卷气下的精明。

“怎么样，父亲？太后她……”张仲瑀压低了声音，询问此次面圣的结果。

他最关心的，自然是他们一直力推的那项选官制度改革——选拔高官时，取消军功的参考权重。

这项改革，一旦推行，将彻底断绝那些尚武的鲜卑贵族子弟通过军功向上层晋升的渠道，等于釜底抽薪，为以汉人士族为主的文官体系扫清障碍。

这是汉化进程中，汉人士族与鲜卑贵族之间最核心的权力斗争之一。

张彝在椅上坐下，揉了揉额角：“太后还在犹豫。”

张仲瑀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太后毕竟是鲜卑人，顾虑宗室和军镇的情绪，也是情理之中。不过，父亲不必太过忧虑。”

他微微一笑，笑容中带着一股自信：“我们的谋划，已经成功了一半。”

张彝抬眼看向他：“成功了一半？此话怎讲？”

张仲瑀走到父亲身边，语气带着一丝神秘：“父亲想，为何我们一定要在选官制度上与那些鲜卑武夫硬碰硬？为何不换个思路？让他们的根基，自己烂掉呢？”

“边镇军户，苦寒已久，人心思变。只需稍加点拨，便能燎原。一旦边镇大乱，那些所谓的军功，在天下大势面前，不过是笑话。”

“届时，朝廷要平乱，要重建，自然需要倚仗有经世济民之才的汉人官员。”

“这些话是谁教你说的？”张彝知道自己的儿子有几斤几两，他说不出这种话，这是在被人当枪使。

张仲瑀笑道：“父亲莫急，高人已然等候多时。”

“好。”张彝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袍，“我去见他们。”

他迈步走向正厅。

正厅内，气氛有些压抑。

一侧上位，坐着一个身材魁梧、面色黝黑、留着络腮胡子的大汉。

他身上的皮袍带着边镇特有的粗犷气息，这位有点坐不住的男人，正是沃野镇部族的首领——‘苍狼’破六韩拔陵！

而在他身旁坐着的是一位身穿普通官员服饰，面容清瘦，气质儒雅的中年男子。

此刻他手中端着一杯茶，目光深邃，仿佛在思考着什么。

这人见张彝出现，赶忙起身作官礼道：

“在下民部无品仓令使，大魏悬镜司无品书吏郎，宁瑞，见过征西大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