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所周知,道家有着十大洞天、三十六小洞天、以及七十个二福地。
东仙园便是位列于七十二福地之一。
不是因为东仙园之主弱于洞天之主,而是因为不在意,他在福地最盛之际消失了五百年。
这位委羽道主,便是东仙园福地开山之祖。
东仙园福地更是在五百年前,被晋太祖钦点的天下福地之一。
那就证明,眼前之人最起码活了五百岁以上!
陈心哪里还想杀秦真三人?
在这位道主眼前,别说是他了,就算是如今离山宗主,灵山大雷音寺佛陀也要乖乖低下头。
这些当今的顶尖宗门之主,全都是后代修行而来的。
可眼前的老人不同,这是一位活了千年的老怪物。
修道于战乱之前,上一个大一统的国家时代,创建了东仙园福地。
放在当今,能有多少人要比他修为更高?实力更强?
就算比他高,辈分也远不及他。
刘园主的意思是东仙园之主,刘道主的意思更是不言而喻。
一身修为不可揣测,凌驾于所有生灵之上。
‘逃!’
这是陈心脑海中仅仅剩下的意念,即便是活出了第二世,修为突飞猛进,可在这尊活化石的老道人面前,还是远远不够。
陈心迈出一步,金光浮现,化作大桥,自龙修山铺向灵山,张口想要向佛陀求救。
他的速度极快,常人难以理解,剑光照耀整片青天,瞬息间越过百里,要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
……
刘园主问道:“小友,他要杀你,你要怎么做?”
秦真眼不眨,心不跳,平静的从口中吐出:“谁想杀我,我就杀谁。”
刘园主开怀大笑:“若是一位佛陀欺负人,想要护住他,你又如何?”
秦真想都没想:“佛陀又如何?佛陀又不是不会死?”
刘园主带着欣赏的眼神,微微颔首,笑道:
“这个佛剑双修的疯子,在三百年前见到过,曾经在龙修山大打出手,试图寻找剑山。”
秦真追问道:“然后呢?”
刘园主说道:“有苍蝇打扰到了你,你会怎么做?”
秦真脱口而出:“打死苍蝇。”
事实上,的确如此。
三百年前,刘园主见到了已经剑佛疯了的陈心来到龙修山,试图想要借着昔日大晋第一神将的剑韵,破开境出关。
但,已经入了佛门的他,再也没有资格去领悟那道通天之下第一剑诀。
陈心在找不到那座剑山,疯的更加彻底了,想要毁灭龙修山。
当时刘园主便身处龙修山的剑山中,见到这一幕,心生怜悯。
故而将其封印在石室当中。
可没想到陈心活出第二世之后,心态并没有好转,反而越来越烈。
他出现在这处先天阵法中,正是等待着秦真三人。
刘园主又问道:“还是那句话,那位佛陀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你又如何?”
秦真右手在不知不觉中放在了剑鞘上,眼神坚定无比,似春风的湖底,深邃而又决然,已经说明了选择。
“那好,你小子很不错,不仅帮了老道,性格还对付老道的胃口。”
刘园主的这句话,令在场的三人都不明所以,进入龙修山的这几天,他们都是在一起,今天还是第一次见面,秦真是怎么帮助这位福地之主。
刘园主指向了,金光的方向,微笑道:“你觉得他飞的咋样?”
早在他们谈笑的功夫,陈心已经远在天边,不知距离此地几千里了。
他的速度极快,已经脱离了离山范围!
“哈哈哈!纵然是一道之主又如何?还不是杀不掉我!”
陈心眸中面露不屑。
“像是你这样的老人,全都一个样,傲慢的不得了,若是给我和你一样的修道时间,你怎么可能是我对手?”
说罢,剑光充斥人间,大河流水踩在脚下,万米高山毫不起眼。
陈心独立于剑道之中,风雪落在肩上,无比孤傲,银白色的光芒如雷鸣般在大晋国内乍现。
光天化日之下,朗朗乾坤,不见乌云。
蓝天依旧很白,可是却雷声滚滚。
众人不知发生了什么。
修行者们心怀向往,猜测是哪一位剑道大师显化了。
可是谁也想不到,这位剑道大师是在逃亡。
开心不是因为破境,而是因为逃走了!
秦真看着远方,已经见不到陈心的身影了,什么话也没有说。
对于刘园主没杀掉陈心这件事,没有丝毫怨恨。
能够活命就是最大的好事,为何还要奢求?
“你觉得他逃走了吗?”
这回,刘园主看向了三人,对他们抛出同一个问题。
宋静竹思索片刻,缓缓开口:
“按照陈心这个速度,不出一个时辰的功夫,便会冲出大晋王朝,一旦离了大晋王朝,便代表海阔凭鱼跃,天下之大,无人可以限制他。”
张明苦对于这个境界没有任何印象,甚至在古书中都很少记载,就算记载,他也不会看,因为这太遥远了。
“先天境界的生灵达到极限,也堪堪可以十里之内任我行,即便是达到顶尖层次,没有任何因果寄托,命运神通之类的,相距成千上万里依旧不行。”
两人说的是实话,修行者也不是万能的。
要不然为什么古今圣贤都倒在岁月之中,再无踪迹。
世上谁人不死?
当真可以有人逆天不成?
刘园主看向秦真,再次提出了这个问题:“你觉得,他可以逃走吗?”
秦真思索,陈心无论怎么样,他都不关心,自己的性命保住了就行,只是眼前这位天大的人物问了,他就要回答。
“我觉得,他逃不走。”
刘园主笑了。
宋静竹与张明苦不解。
这有什么好笑的呢?
这个境界究竟有着什么伟力,可以使得刘园主如此漫不经心。
……
……
强烈的剑气在空中肆意,那道金色大桥便是陈心的神通。
前半生修剑,一往无前。
后半生修佛,承天顺意。
这座大桥的前半部分,由着刚猛的剑气汇聚。
这座大桥的后半部分,由着金色的经文组建。
陈心踏在桥上,每一步都横跨了上百里,不过是须臾的功夫,便已经冲出了离山范围内。
“哈哈哈!”
陈心像是疯了一般的大笑,他回头望去,清瘦的身子中喷出剑气,搅的天地失鸣。
“纵使你为道主犹又如何?只要我逃出去,还能杀得了我?还能上的了灵山不成?”
纵然是已经被斩了佛心,可凭借他的境界,灵山大雷音寺必定会再次收下他!
当今这个时代,战火喧嚣在起,灵山必定需要一个游走红尘之人,他就是最好的选择!
三百年不出,天机不显,行走世间,也正是他的机缘!
陈心恶狠狠的看向了龙修山,冷笑道:
“今日你杀不掉我,来日必将你这老混蛋的道体打烂,折断你的飞剑,让你永生永世只能沦为器灵!”
轰!
神通显化,万千山水退避,金色的大桥真的贯穿了天地南北。
这个金色大桥看不到尽头,也并非实体,而是心象所化。
“佛说,我……必定逃走!”
话落,世间的极西之处,有座高山,高过白云,直上云霄。
山里有座庙,庙里有个佛像。
寺庙内的一个老和尚缓缓站起,目光如炬,打了一个礼,一脸悲苦道:
“我这痴儿被封印三百年,如今因祸得福,怎受如此屈辱?”
“阿弥陀佛!”
其余僧人纷纷低下头,开始念诵经文,为这迷失的剑心侍者指引方向。
老和尚双手合十,眸中有泪花划过,叹道。
“何苦来哉?”
在说完之后,他便倒地了。
老和尚死了。
死后的身躯出现了裂痕,金色的佛躯开始扩散,像是蜘蛛网般,一小会儿便攀爬了全身。
寺庙内的群佛皆惊,一位活了几百年的佛门大僧人就这样在灵山大雷音寺死了?
老和尚的面容见不到情绪,只是眉心中多出了一道剑痕。
……
……
山间晨雾如纱,在青松翠柏间缓缓流动,珠悬在草尖,被初阳映得晶莹剔透,倏忽滚落。
远处传来几声清脆鸟鸣,在空谷中荡出回响。
阳光透过云隙洒下,为层叠的梯田镀上金边,稻田里的水映着天光,如碎银般闪烁。远处几户青砖瓦舍的屋顶升起袅袅炊烟,与山岚交融,飘向更远的峰峦。
刘园主随意的拿起了一根树枝,对着陈心逃去的方向轻轻一挥。
“噫!这老和尚真是碍事!”
秦真三人不知道老道人口中的和尚是谁,可令这位福地之主都面露凝色,必定不简单。
下一刻,刘园主轻笑一声:
“纵使我剑不在手,就真的杀不了你吗?”
剑修没剑,那还叫剑修吗?
东仙园之主在消失之前,将本命飞剑散去,化作了一柄新的飞剑,于东仙园之中,成为了镇教之物。
所有人都以为东仙园之主的委羽道主大限将至,这柄跟随他纵横捭阖,千年无敌的飞剑就是最好的象征。
人死,剑在。
可是,时隔五百年,这位道主又在龙修山之中出现。
他曾在嵩高山学道四百年,后隐居委羽山修炼闭气之术。
固称之为委羽道主。
刘园主翻掌。
树枝有了形体。
天上垂落日月星,三重三合亦三元。
掌心落,金色大桥崩。
剑光起,淹没上苍前。
……
……
陈心在感受到身体中传出一道道佛经的真意,不经意间停下身子,一脸轻蔑。
“是也!天下有几人可以奈何的了我?”
伴随这一句。
天下好不清净!
金色大桥更加夸大。
容不得喜悦,谈笑间,大桥崩塌!
神通碎,修为损。
陈心吐出一口精血,瞳孔中带着不解,但更多的还是恐惧。
怎么可能?
即便是他,拼尽全力也堪堪可以百里之内飞剑取人首级。
现在,这个距离,早已经距离龙修山不知几万里,对方是怎么做到的?
先是折断了他的本命飞剑,碎了剑心,只好以神通呼唤昔日佛门师尊。
而今脑海中的经文全都消散,就连神通都碎了!
这是怎么做到的?
纵然为道主,也不该如此强横!
隔垣洞见、回天返日、斡旋造化。
豁然是这三道天罡神通!
隔垣洞见能彻视洞达,坐见十方,天上地下,无有障蔽,六合内外,鬼神人物,幽显大小,莫不了然分明,找到他的位置。
回天返日洞察诸天,遍照阎浮世界,能知晓过去一切因果,无有障碍,破去他身体内的佛门愿力经文。
最后则是斡旋造化,应生生无中生有,有中化无,颠倒了他的神通,重新定义法则。
不!
也有一种可能……
陈心心里发寒。
或许……或许他从来没有出去过龙修山!
……
……
陈心抬头看去,只见刘园主的笑容就在眼前,在他附近则是不知所以然的秦真三人!
环顾四周,那是一个手掌,金色大桥的经文剑气也都是在这手掌中游走。
从始至终,他都没有逃走,一直在这位东仙园之主,委羽道主的手掌中!
噗!
陈心接受不了这样的现实,再次吐出一口鲜血,身子倒地。
竟然是当场吓死了!
……
……
刘园主微微一笑,翻出手掌,只见陈心已然生机全无,就在掌心中躺着。
“果然是这位小友懂得,知道陈心逃不出我的手掌。”
紧接着,陈心的身躯化作灵力,在一阵微风拂过,已然回馈天地。
秦真目瞪口呆,这是什么情况?
明明陈心是当着他的身前逃离的,那速度太快了,根本没有……
秦真打了一个寒颤,不是因为陈心逃得太快,而是因为他从来没有逃,在飞剑折断的那一刻便被收在了掌中。
他想到了前世的一篇小说,齐天大圣孙悟空,一个跟头十万八千里,可依旧没有逃出佛祖的手掌心。
此时此刻,就是这样的一副画面。
无论陈心怎么样逃,都无济于事,都是在刘园主的手掌心中蹦跶!
在得知真相,陈心接受不了这样的事实,恼羞成怒,可抬头看天。
天不知多大。
距离甚是遥远。
刘园主耸了耸肩,有些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