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真搞不定

陈建民摸着火辣辣的脸颊，嘴角却忍不住上扬。眼前的景象让他连挨的这一巴掌都觉得值了。

水坑里的鱼儿在淤泥中扑腾，银白的鳞片在暗淡的天光下闪烁。他从未见过如此壮观的场面，就连自诩见多识广的老爹，恐怕这辈子也没见过这种阵仗。

“都是肉啊...”他下意识咽了咽口水，喉结滚动。

记忆不自觉地回到上次秦老头送来的那条圆脸鱼。那天的饭桌上，鱼肉软烂得一戳就散，豆腐吸足了鱼的鲜味，连汤都香得让人停不下筷子。可惜那只是一顿饭的美味，再没能重温。

“臭小子，发什么呆呢？赶紧过来帮忙！”老火铳沙哑的声音打断了他的遐想。

柳家旺脸上写满兴奋：“这回可真是发大财了！”

“就是个头小了些。”陈建民蹲下身，捡起一条在地上挣扎的鱼。

老火铳一边找来干草铺在地上，一边说道：“这已经不小了，你瞧瞧，最小的也有几两重。这又不是圆脸鱼，能长多大？”

这处水坑积了不少淤泥，虽说现在没什么水，但踩久了能把脚趾头冻得发麻。众人赶紧找来干草垫着，生怕棉布鞋完全浸透。

“老枪叔，这鱼太多了，两个桶哪装得完啊？”柳家智抱着个竹篓，为难地看着满地的鱼。

“傻小子，有驴车在呢，直接往板车上拉。”老火铳笑骂道。

“要不要我回屯子叫人来帮忙？”

“用不着，咱五个人还收拾不了这点鱼？那可就丢人现眼了。”

柳家旺开始往上丢鱼，差不多巴掌大小的鲫鱼，十来两的茴鱼，还钓上来几条不小的雅罗鱼，鱼尾拍打着空气，溅起细小的水珠。

“大哥，你慢点，这也太多了，我真搞不定！”柳家智话音未落，就被一条飞来的鱼抽在脸上，“哎呦！”他捂着脸，一脸委屈。

“你这脑子咋长的？”柳家旺直起腰，“小鱼放篓里，大鱼堆一起，一会儿一起拿不就完了？没事吧？”

“没事没事。”柳家智揉着脸转向柳三江，“我脸破了没？”

“就红了点，不耽误你娶孙叔家闺女。”柳三江憋着笑。

“那还不如破相呢。”柳家智嘟囔着。

柳三江看着柳家智脸上比陈建民还红的印子，终于忍不住笑出声。他本想下去帮忙，却被老火铳和柳家旺拦住。说他们这些毛头小子受不了这冷，而且人多了反而添乱。

天色渐暗，林间的空气愈发阴冷。咱得抓紧功夫，天黑可就麻烦了，这林子里的夜晚可不太平。

让柳三江意外的是，这地方竟然有素食鱼也有食肉鱼。虽然鱼都不大，最多也就称得上个头，还特别少。或许是因为这地方人迹罕至，又没人用电网毒药，鱼才能长到这个尺寸。

“哎呦，狗鱼！”柳家旺突然高声叫道，手里提着一条尾巴特别长的鱼。

“这鱼最香！”老火铳头也不抬地说，“就是天暖了不好抓，一口能把手指头咬断。”

“这鱼吃肉的？”陈建民好奇地凑近。

“它是水里最凶的，专吃别的鱼。”老火铳解释道，眼中闪过一丝回忆，“以前我差点被它咬掉半个手掌。”

“今晚就炖它！”柳家旺兴奋地宣布。

柳三江不再捡鱼，转而去整理板车。他把绳子拆成细绳，把鱼一条条串起来，这样放车上就方便多了。期间，他时不时抬头看看天色，暮色渐深，林间的雾气开始弥漫。

“老枪叔，还要多久？”他朝下面喊道，声音里带着几分焦急。

“别急，好家伙，又发现了宝贝！”老火铳的声音从水坑里传来，带着掩饰不住的兴奋。

柳三江凑近一看，老火铳和柳家旺正在淤泥里挖着什么。那是些拇指粗、巴掌长的东西，在泥浆中扭动着身子——泥鳅！这天寒地冻的，它们都躲在淤泥里不动弹了。

“老枪叔，天黑了，咱们该回去了。”柳三江实在看不下去了，“你们手都冻僵了吧？回去暖和暖和，这里的东西又不会跑。”

老火铳的手指已经冻得通红，但眼中依然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柳家旺也意犹未尽地抓着几条泥鳅爬上岸。

柳三江还是第一次见老火铳对水里的东西这么着迷。要是换了他，早就受不了这刺骨的寒意了。

收拾好东西，一行人刚要动身。老火铳突然停住了脚步，身体僵直。

“怎么了？”柳三江下意识压低了声音。

顺着老火铳的目光看去，柳三江也愣住了。不远处的林间，一大几小的白色身影，无声无息地挡在了他们回家的路上。那是狼群！

寒风吹过树梢，发出“簌簌”的响声。柳三江能感觉到身边几个人的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老火铳缓缓伸手摸向腰间，那里别着一把锈迹斑斑的柴刀。

“别出声，”老火铳用气声说道，“慢慢后退，别转身跑。”

柳家智的声音颤抖着：“老...老枪叔，它们会不会...”

“闭嘴！”老火铳厉声打断，“都听我的。”

狼群似乎对他们身后板车上的鱼很感兴趣，领头的白狼鼻子抽动着，向前迈了一步。柳三江能清楚地看到它眼中闪烁的幽绿光芒。

陈建民的手不自觉地抓紧了柳三江的衣袖，手心全是冷汗。柳家旺悄悄把弟弟护在身后，手里紧握着一根木棍。

老火铳的声音低沉而坚定：“等会我数到三，你们就把鱼往它们那边扔。然后我们慢慢往回走，记住，别跑。”

柳三江的心跳得厉害，但他强迫自己保持冷静。他知道，此刻任何一个错误的举动都可能带来致命的后果。

“一...”老火铳开始数数。

白狼又向前迈了一步，其他几只小狼也蠢蠢欲动。

“二...”

柳三江感觉时间仿佛凝固了，连风声都变得刺耳起来。

“三！”

几个人同时抓起板车上的鱼往狼群方向扔去。鱼落地的声响引起了狼群的注意，领头的白狼警惕地看了他们一眼，然后朝着鱼的方向走去。

“往回走，”老火铳低声说，“别回头看。”

他们缓缓后退，脚步放得极轻。身后的林子里传来狼群撕扯鱼肉的声音，柳三江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

不知走了多久，直到再也听不到狼群的声音，老火铳才长出一口气：“可以了。”

几个人瞬间瘫软在地，双腿发软。柳家智已经哭出声来，柳家旺也脸色发白。

“今天的事，回去别跟任何人说。”老火铳环视众人，“要是让人知道这片林子里有狼，以后就没人敢来了。”

柳三江点点头，他明白老火铳的意思。这片水域是他们的秘密，也是活命的希望。

陈建民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老枪叔，咱们...还来吗？”

老火铳沉默了一会，突然笑了：“来啊，为什么不来？不过下次得带上家伙。”

夜色渐深，一行人加快脚步往村子走去。虽然损失了不少鱼，但能保住性命已是万幸。柳三江回头望了一眼漆黑的林子，心想这次的经历，恐怕会让他们几个记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