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故国明月,何时再照天丰?

老妪摩挲着蛇头杖,眼中精光闪动:“殿下对此子似乎有些赏识?”

拓跋青竹指尖轻抚耳垂上的狼牙坠,声音如清泉击石:“能在你‘蛇婆’的威压下不露怯色,倒是个可造之材,若能查清底细,调入银狼卫也未尝不可。”

“老婆子总觉得……他话里掺着沙子,有些半真半假。”蛇婆眯起浑浊的双眼,缓缓道。

“无妨。”

拓跋青竹漫不经心道:“若有异心,杀了便是。”

明月客栈的灯笼在夜风中剧烈摇晃,将蓝天染紧皱的眉头照得忽明忽暗。

这是他第三次走到门口张望,手中骨制烟斗早已熄灭多时。

“这都什么时辰了!该不会是遇上什么麻烦了。”一个汉子一拳砸在门框上,震得檐角铜铃叮当作响。

“乌鸦嘴!”蓝天染厉声喝止,烟斗在门框上敲出一串火星。

被他这么一呵斥,几个壮汉顿时噤若寒蝉,缩着脖子退到一旁。

谁都知道,这老头平日里和蔼可亲,可一旦事关宝贝孙女,那就另当别论了。

蓝天染背着手在门前踱步,每一步都踏得青石板咚咚作响。

那可是他从小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孙女啊!

更别说还跟着个来历不明的外乡人。

虽然自称夜不收,可那双眼睛里的算计,老江湖一眼就能看穿。

“要是馨儿有个三长两短……”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骨刀。

想到孙女可能遭遇的危险,老人眼中闪过一丝罕见的凶光。

突然,远处传来熟悉的银铃声。

蓝天染猛地转身,月光下,蓝馨儿正拉着陆尘向客栈跑来。

“爷爷!”蓝馨儿小跑到蓝天染面前,低着头用脚尖在地上画圈,多少还是有些心虚。

老爷子慢条斯理地在鞋跟磕了磕烟斗,火星四溅,先是瞥了一眼一旁的陆尘,随后淡淡道:“上哪野去了?”

陆尘上前一步抱拳:“蓝老,是在下不识路途,央求馨儿姑娘带路游览,途中遇到些意外,这才耽搁了时辰。”

他说话时,蓝馨儿偷偷抬眼,眸中满是感激的星光。

“哼!”

蓝天染烟斗虚点孙女额头,“这丫头什么性子,我还不清楚?进来吧,夜里风凉。”

蓝馨儿吐了吐舌头,随后跟上。

陆尘走在最后,嘴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踏入客栈时,他特意要了间偏僻厢房。

明日一别,这商队终究只是过客。

夜深人静,陆尘盘膝坐在床榻上,月光透过窗户洒在他身上。

今日那白发老者和蛇杖老妪展现的实力,让他真切感受到了危机。

“必须尽快提升实力!!”

他闭目凝神,运转朔月真解。

丹田处,那枚内丹缓缓旋转,吞吐着月华之力。

随着功法运行,一丝丝银白色的气息在经脉中游走,逐渐在丹田另一侧凝聚成第二枚内丹的雏形。

陆尘清楚记得那恐怖的威压。

若非那两人主要针对刺客,单是余波就足以让他重伤。

在这弱肉强食的西凉,再多一枚内丹就多一分保命的本钱。

汗水顺着下巴滴落,但他不敢有丝毫松懈。

第二枚内丹已隐约成型,虽然只有米粒大小,却让他的气息浑厚了不少。

他估摸着,若能将朔月真解修至两枚内丹,至少面对普通玉肤境高手时,不至于毫无还手之力。

若是他能晋升玉肤境,那玉肤境于他来说,便再无压力可言。

……

城西废弃的染坊里,几口褪色的大缸散发着霉味。

空间突然扭曲,独眼老者踉跄跌出。

他右肩血肉模糊,嘴角还挂着血丝。

当他撞翻了一个积满雨水的陶瓮,这才引起了染坊内其他人的注意。

“莫老!”守在破败布架后的几人立即围上来。

借着从破瓦间漏下的月光,众人能看到老者右肩的伤口深可见骨。

“死不了,咳咳。”莫老鬼吐出一口血沫,靠在潮湿的砖墙上喘息。

“那老匹夫确实厉害,若非老夫身法强他一筹,怕是……呵呵。”

他忽然露出一抹玩味笑意:“不过这次倒发现个有趣的小子,老夫的影杀咒竟被他一眼识破,还反手给了老夫一刀。”

“何人竟能破莫老的咒术?”一个年轻人顿时惊问道。

莫老鬼独眼中精光闪烁,摇了摇头:“面生的很,不似天香城人。”

破旧的木门吱呀一声推开,一名身着靛蓝布裙的女子快步走出。

她约莫二十出头,发间别着天丰样式的银簪,在看到莫老鬼的伤势时眉头紧蹙。

“都愣着做什么?先把莫老抬进去。”她声音不大却透着威严。

两名年轻男子立即上前,小心架起莫老鬼。

女子弯腰检查伤口时,银簪垂下的流苏在月光下微微晃动。

“骨头没碎,算你命大,把这青灵散敷上,明日我再给你行针。”她说着从腰间取出一个小瓷瓶。

莫老鬼咧嘴一笑:“还是柳丫头心疼老夫咧。”

话未说完就被女子瞪了一眼,乖乖闭上了嘴。

屋内,柳一心双手抱胸站在床前:“莫老,擅自行动,你可知错?”

莫老鬼背过身去,故意大声呻吟:“哎哟……老头子我伤重难忍,头晕目眩,得歇息了……”

说着扯过被子蒙头就睡,还故意打起呼噜。

柳一心深吸一口气,指节捏得发白:“好,那莫老好好休息,此事待明日再说。”

她转身对门口守卫低语几句,便拂袖而去。

待脚步声远去,莫老鬼猛地掀开被子,对旁边傻站着的青年挤眉弄眼。

见对方一脸茫然,他气得抄起枕头砸过去:“榆木脑袋!老子肚子饿了,要酒肉!”

青年这才恍然大悟,慌忙跑去取食盒。

莫老鬼摸着咕咕叫的肚子嘀咕:“这丫头,越来越像她娘了,唉。”

柳一心独立院中,月光描摹着她纤细的身影。

这张本该明媚如春的容颜,此刻却笼着化不开的愁绪。

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玉佩,那是天丰皇室最后的信物。

夜风拂过,吹乱了她鬓角的碎发。

任谁见到这张不过双十年华的姣好面容,都难以想象她竟是天丰国遗老会的掌舵人。

三年前老首领战死时,她还是个在药庐捣药的小丫头。

当年繁华的天丰王都,如今只剩这轮明月依旧。

“故国明月,何时再照天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