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出口成章

刘顺德端坐高台，目光掠过下方熙攘的人群。

大贞百姓与西凉使团混杂一处，这般景象令他心中颇为复杂。

忽想起去年在青锋营遇见的那个少年。

骨骼清奇，悟性绝佳，本欲收为关门弟子。

“唉，可惜了……”老人不自觉地叹息出声。

那日他因要事离开，归来时整个军营已成焦土。

他翻遍尸骸寻了三天三夜，却连那孩子的尸骨都未找到。

“刘兄何故叹息？”身旁的宋睦轻抚长须。

“两国修好，正是太平盛世啊。”

而此人，正是那日与陆尘一同前往龙宫的巨鹿书院大儒。

刘顺德收回思绪，苦笑摇头：“想起个故人罢了，是个刚入修行的少年，本欲带回山门，可惜……”

他顿了顿：“最后却死于战乱了。”

宋睦眼中闪过讶色：“能让刘兄如此挂念，想必天赋非凡。”

高台下忽然传来喝彩声，将二人注意力引向擂台。

刘顺德强打精神：“听说贵书院出了位女夫子？”

“女夫子，当真是闻所未闻。”

宋睦顿时眉飞色舞：“那丫头出口成章，再过几年，必不在我之下！”

闻言，只见刘顺德眼中闪过一丝痛色。

听到这番话，令他又想起了自己那无缘的弟子。

两人沉默间，擂台上已分出胜负。

宋睦轻咳一声，指向西凉使团方向：“说起来，此番西凉来的几位年轻人，实力确实不俗，特别是那位圣女，方才的寒冰剑气已臻化境。”

刘顺德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那位蒙面圣女正静立使团队伍中，周身隐约有寒气缭绕。

“确实。”他微微颔首。

“说起来，西凉这些年人才辈出，倒是我们大贞……显得有些捉襟见肘。”

单单就说他烟雨台，这一代当中，就鲜少有能入他眼的弟子。

若是那小子还在的话，或许可以和这西凉众天骄争一争。

话音未落，擂台上忽然传来一阵清朗的吟诵声。

只见一位素衣女子缓步登台，手中无剑，只握着一卷竹简。

她步履从容，衣袂飘然间自有一股书卷清气。

“是我巨鹿书院的颜清微！”宋睦口中难掩自豪。

刘顺德饶有兴趣地打量着这位年轻的女夫子。

她约莫二十出头，眉目如画，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双眼睛，清澈如泉，却又深邃似潭。

颜清微向四方施了一礼，声音清润如玉：“巨鹿书院颜清微，请赐教。”

话音方落，手中竹简无风自动，竟有淡淡才气萦绕其上。

台下，见是颜清微上台，陆尘不自觉地站直了身子。

和对面西凉圣女相比，这位女夫子看似柔弱，但那份从容气度，分明是已窥得儒家养气真谛。

此刻陆尘带着杨柳挤在最前排。

坐在另一侧上方的拓跋青竹冲着他挥了挥手。

今日的她红裙似火，格外醒目。

陆尘微微颔首回应。

这个简单的动作却像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激起层层涟漪。

高台上一众贵族子弟纷纷侧目。

这位西凉郡主自入京以来，对谁都是冷若冰霜，今日竟对个无名小卒展颜示意？

“那人是谁？”礼部尚书之子眯起眼睛，手中折扇啪地合上。

“看着面生得很，快去打探一番。”身旁的侯府公子酸溜溜道。

几位贵公子交换着眼神，都从对方脸上看到了同样的不甘。

他们费尽心思送去的珍宝、诗作，拓跋青竹连看都不看一眼，如今却对个布衣青年笑脸相迎。

“快去查查那人的底细。”另一位贵公子阴沉着脸吩咐随从。

“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人物能让这位银狼郡主另眼相待。”

擂台另一侧，拓跋青竹似乎察觉到了这些灼热的视线，红唇微勾，反而更加刻意地朝陆尘方向眨了眨眼。

这个俏皮的小动作，让那群贵族子弟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察觉到四周投来的异样目光，陆尘无奈地揉了揉眉心。

这丫头分明是故意为之，他却也只能装作不知。

“陆哥哥。”杨柳拽了拽他的衣袖，小声道：“那些人怎么都盯着咱们看呀？”

“不必理会，专心看比试。”陆尘轻拍她的小脑袋，目光转向擂台。

“哦。”杨柳乖乖的应了一声，目光落向擂台。

台上风云突变。

西凉圣女纤手一扬，三尺青锋骤然出鞘，剑身凝结着晶莹冰霜。

她手腕轻抖，七道剑气如寒星乍现，直取颜清微周身大穴。

“好一招北斗寒星！”台下有人惊呼。

颜清微却不慌不忙，竹简轻展：“君子慎其独也。”

话音方落，七个金色篆字凭空浮现，精准挡住每道剑气。

圣女眼中闪过一丝讶色，剑势陡变，整个人如雪鹤腾空，剑尖绽放出数十朵冰莲。

“口含天宪……有意思。”她低声喃喃，冰莲随即激射而出。

颜清微素手轻抬：“动静有法”。

顿时，那些冰莲仿佛陷入无形泥沼，速度骤减。

她衣袖轻拂，竟有朗朗读书声回荡全场，将冰莲尽数震碎。

两人一者剑气纵横，冰霜漫天。

一者言出法随，才气冲霄。

看得台下众人如痴如醉，连那些嫉妒的贵族子弟都暂时忘了方才的不快。

高台上，刘顺德抚须而笑：“宋兄，贵书院这位女夫子，已得儒家真传啊，言出法随，字字珠玑，这般年纪能将才气运用至此，实属难得。”

宋睦眼中难掩得意：“清微这孩子三岁能诵《论语》，七岁通晓《春秋》，如今不过二十有三，却已能以文载道了。”

说着又压低声音：“不过那西凉圣女也不简单，你看她剑锋上的寒气……啧啧。”

刘顺德微微颔首：“玄冰谷的寒玉功已练至第七重，剑气凝而不散，收发由心。”

他目光深邃：“更难得的是，她每一剑都留有余地，未尽全力。”

正说话间，颜清微朗声吟诵：“我善养吾浩然之气！”

话音落下，顿时周身金光大盛。

西凉圣女则剑势一变，剑尖绽放出九朵冰晶莲花，每一瓣都薄如蝉翼却锋利无比。

“九莲绽！寒玉功第八重！”刘顺德眼前闪过一道亮光。

宋睦却胸有成竹：“莫急，且看清微如何应对。”

只见颜清微不慌不忙，以指代笔在空中写下个止字，那九朵冰莲竟生生悬停半空，再难寸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