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道口就在这后面，尽头通着别院谢管家那处偏房，”
女子的声音在雨中压得极低：
“如今却……却被高世雄的手下心腹狗腿占着当窝……”
顺着她指的方向，王卷之拨开最后一层湿漉漉的枯藤杂草，一个黑黢黢冒着阴潮冷气的洞口出现眼前。
看那洞口的宽度与其说是通道，不如说是个巨大的耗子洞。
“进去看看！”
牛三贯闻言矮身钻了进去，不多时他略显狼狈地退了出来：
“大人，里面极窄！开始一段尚可弯腰，但越往里越逼仄，最窄处，需手足并用爬行，而且……而且带着长杆家伙什根本不可能通过，就是大人您这柄苗刀恐怕也……也极易被卡住！”
“娘的……”
王二闻言凑了过来，只看了一眼便忍不住骂道：
“这他娘是耗子洞吧？”
王卷之看了眼王二，转身走到洞口解下苗刀试着往里探了探。
狭长的刀身在内壁上刮擦出刺耳的声响，仅仅深入不到一尺，就明显被凸起的岩石卡住，进退维谷。
王卷之用力将刀抽回，看向顾正炎背上的长弓，看向赵铁柱手中丈二的白蜡杆长枪，看向刘麻子的镗钯，最后看向张黑虎那柄沉重的御林军大刀……
这些在平地能发挥巨大威力的兵器，在这狭窄如同耗子洞的通道里，只会成为累赘！
强攻？
王卷之迅速回忆方才探查的王府别院，高大的青砖院墙，厚重的包铁大门，还有门后的简易箭楼。
自己手下加上刘黑子新投的残兵，也不过二十来人，对方以逸待劳，居高临下，强弓硬弩攒射之下……
自己这些人冲上去，恐怕连墙根都摸不到，就要被射成刺猬。
钻地道呢？
这是唯一可能避开正面强攻、达成奇袭减少伤亡的路径。
但代价同样巨大！
只能携带腰刀、短斧、解手刀等短兵。
这意味着己方将失去远射压制、拒止冲击和破阵斩将的优势。
一旦在狭窄的地道出口遭遇敌人，或者在冲出地道后陷入混战，他们将以轻步兵去对抗可能装备更齐全、甚至可能披甲的敌人，战斗将异常惨烈凶险。
且一次只能通过一人，队伍会被拉得很长，首尾难以呼应。
若出口被堵，或者地道中途有变，后果不堪设想。
更别提这女子是否可靠，出口是否真如她所言？
王卷之的目光在地道口和雨幕中的别院方向来回扫视。
一边是几乎必死的强攻，一边是自废武功、九死一生的奇袭。
没有万全之策，只有两害相权取其轻。
“酸丁！”
顾正炎闻言看向突然开口的王卷之，静待下文。
“我下去，你带着他们所有人绕到后门，等我动静！”
“啥？”
王二猛地窜到王卷之面前骂道：
“你驴日的活腻歪了？对面可是有整整三十多条汉子啊！再说那高世雄的手下也不是吃素的，那可都是王府卫所的精锐，你一个人一把刀就敢钻那耗子洞？这不是白给吗……”
“王二壮士尽可放心，学生信王大！”
顾正炎抬手止住了王二的话，对着王卷之深深一揖：
“学生定依令而行，半个时辰后，后门外以三长两短鸟鸣为号，静候壮士旗开得胜！”
这话一出，连刘黑子、牛三贯等人都愣住了，这书生……怎么比大人还要冷静笃定。
王卷之看了看还要再说的老营兵，反手将苗刀扔了过去，随即抽出王二腰间那口厚背刀：
“这玩意儿借来使使！”
不等王二反应过来，那柄厚背朴刀已被王卷之随手挽了个利落的刀花。
王二愣了一下，急得直跳脚：
“哎！官狗子……”
“聒噪！”
王卷之高声打断他：
“要不这洞换你钻？”
见老营兵脑袋摇得像拨浪鼓，王卷之轻哼一声，单手掂量了下厚背刀，顺手拔出了腰间的铁骨朵。
“王老二，莫要忘了本官出身何处！老子是夜不收！老子是夜不收总旗！”
说着，他扫过众人：
“刺探、潜伏、破袭、孤军深入，哪一样不是我等家常便饭？这钻耗子洞的活计，天底下还有比我这个夜不收更在行的吗？”
话声落地，王卷之活动了下肩膀，肋下的伤处被牵扯传来一阵钝痛，但尚在可忍耐范围。
“时辰不等人！速速就位！”
说着，王卷之左手铁骨朵，右手反持厚背朴刀，刀背轻贴前臂，一个标准的特种部队CQB持刀姿态矮身缩进了耗子洞！
地道里弥漫着浓重的土腥气，王卷之几乎是手脚并用的艰难爬行。
空间越来越窄，逼仄得令人窒息，先前勉强能弯着的腰，现在必须完全匍匐前进。
手中的铁骨朵和反握的厚背朴刀几乎成了累赘，时不时就磕碰到两侧的岩壁，发出沉闷的刮擦声。
望着前面深邃的黑暗，王卷之心里骂了娘。
他娘的，这比在南方钻热带雨林的藤蔓地道还恶心，老子宁愿去爬亚马逊！
“啊——！”
前方的黑暗中猝然传来一声女子短促凄厉的惊呼，声音仿佛离得很近。
“哈哈哈哈……小蹄子还他妈装清高！老高刚玩完你就不认账了？现在才想起来哭嚎？”
一声充满淫邪意味的哄笑声紧随着女子的惊叫涌了过来！
王卷之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深呼了一口气。
好！
那丫鬟果然没骗老子，出口尽头就是那所谓的“偏房”，里面怕是有狗杂碎在行那不可描述之举！
念头一闪而过，王卷之立刻收敛气息，身体最大限度压向地面快速爬行。
快了，看到光亮了！
借着石壁缝隙中透出的微弱灯光望去，通道的尽头上方是一块略不规则的厚重青石板！
王卷之小心翼翼地搬开一角，一只眼贴了过去。
房间内陈设简陋，空气中似乎还飘散着劣质土酒和汗臭的味道。
床上，一个衣衫尽褪的女子正蜷缩在一角瑟瑟发抖。
床边，两个赤身的粗壮汉子，带着淫邪的笑容逼近，其中一个手里还提溜着一条沾满污垢的麻绳，似乎还想玩点“花样”。
另一侧的地铺上，斜躺着一个脱光衣服端着酒碗看戏的光头汉子！
王卷之看到这目光一凝，居然有三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