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无路可选

崇祯皇帝这么想着，感觉自己从一开始就陷入了认知的误区。

本来以为，薛国观提出由他向文武百官募捐，皇帝向皇亲勋贵募捐，然后刚好爆发了李国瑞兄弟争夺家财的事情，顺势为之，结果有了这九莲菩萨案。

因此，崇祯皇帝想当然地认为，九莲菩萨案肯定是和向皇亲勋贵募捐有关了。

但是，如今得王承恩提醒，杀焕儿的作案动机，如果只是为了阻止捐钱的话，似乎说不过去！

那凶手假托九莲菩萨之名杀了焕儿，到底是出于什么理由，要冒这么大的风险？又或者是因为凶手觉得杀皇子很简单，绝对不会查到他身上？

从谣言看，是说皇帝轻视外戚，皇帝的每个儿子都将夭折，报应从皇帝第五子开始。然后，焕儿真得死了！

按照梦中所得，原本历史上，自己非常害怕，急忙封李国瑞七岁的儿子存善为侯，将他交纳的金银全部归还了。并且迁怒薛国观，也没有再提募捐一事。

从这点上来说，又好像就是和外戚，和募捐有关系而已！

想到这里，崇祯皇帝有点头疼了。

刚才商议的结果，他也是认可，就是如此布局杀人的幕后凶手，应该不是没有实权的外戚，而是世袭爵位的那些人。

和周奎有来往，甚至可以说，非常了解周奎的性格，也熟悉周奎府里的情况。

因此，凶手料定周奎必然会去皇宫散布谣言，这是其一。

其二，凶手又以周奎之名买通焕儿身边的贴身宦官吴平，让他致焕儿于死地。这也说明，凶手是知道焕儿身边有哪些人服侍，并且谁最容易被收买！

其三，凶手能很快知道宫里的事情，知道那三个宫女，四个内侍被关入锦衣卫诏狱的事情。

幕后凶手在锦衣卫诏狱杀人灭口，从表面上看，如果不是宦官吴平留了一手，那一切罪证都会指向周奎。

周奎是皇后亲爹，太子亲姥爷，杀田贵妃儿子，从道理上也勉强说得过去。既可以阻止募捐的事情，又可以替太子除去可能的威胁？

想到这里，崇祯皇帝感觉这个幕后凶手真得很狡猾！

于是，他又把思考了的这些想法，和田贵妃，以及三个心腹宦官说了下。

田贵妃等人听了之后，皆是头疼，想不出有用的线索，只能寄希望于对原锦衣卫狱卒康雄和画像之人的调查了。

王承恩也向崇祯皇帝表示道：“皇爷之言，犹如拨云见日，奴婢明日继续审问嘉定伯府的人，已有明确的方向，或许能发现更有用的线索。”

崇祯皇帝听了点点头，道：“只有这么先查了。”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之后又道：“有大伴执掌宫内事务，朕放心了不少。有些事情，耽搁不得，朕必须要做起来了。”

没有明朗之前，他很恐惧，不知道幕后凶手到底怎么做到在皇宫里想杀谁就杀谁？如今至少已经清楚了，凶手是通过买通皇子身边贴身的人下毒。

如今从这方面来说，他的安全已经算是有保证了。

因此，崇祯皇帝就不再只执着于怎么保证自己安全，不敢露出什么异常的那种小心翼翼的状态，是时候也该做些事情了。

就听他接着说道：“今年的局势至关重要，处理不当，亡国亦有可能……”

说到这里，崇祯皇帝看到田贵妃露出诧异表情，心中想了下，感觉有必要再重申下，他就接着说道：“松锦之战，是建虏准备好了之后动手，朝廷被动应对。此战会越打越大，最终投入关内所有还能抽调的兵力，但是只会落得全军覆没的结局……”

曹化淳等人听到这个具体的说法，顿时也都露出了诧异的表情。

要知道，洪承畴带兵打仗，那是屡战屡胜，算是文官中最知兵的了。如今从辽西传来的消息，也是和建虏互有胜负，皇帝怎么就断定会全军覆没呢？

崇祯皇帝看他们的表情，便严肃地解释道：“建虏掘地围困锦州，便是围点打援。朝廷官军在野战之下和建虏的决战，从未胜过，这是其一。其二，从目前战况来说，建虏是徐徐图之，非是速战速决。可朝廷无钱粮，辽西军队便危矣！”

听到这话，曹化淳等人脸上的诧异之色没了，其中御马监的方正化，还在微微点头，显然认可这个说法。

崇祯皇帝这边，接着说道：“而今年北旱南涝，南方且不说，北方各省，包括陕西、山西、河南、山东以及北直隶，旱灾之下，黄河断流，蝗虫成灾，各地皆是易子而食，不知道会死多少人。不要说杨嗣昌那边剿灭流贼还看不到希望，就算是剿灭了，如此重灾之下，各地百姓活不下去，又会继续造反……”

说到这里，他微微叹了口气，又道：“剿贼要钱粮，大灾之年征收钱粮又让更多百姓活不下去而造反，如此耗着，结果可想而知！”

“如今该是已有苗头，不久就会有消息，反贼李自成所部会在河南卷土重来。并且这一次，他提出均田免粮口号，势力会一下发展壮大，超过目前张献忠和罗汝才所部，朝廷官军和反贼的实力，在辽东建虏的助攻之下便会发生逆转！”

曹化淳和方正化等人听得一个个都是眉头紧锁，对于这个结果，他们觉得有点难以置信。但是根据皇帝这么介绍，整个过程又合乎逻辑。

一时之间，每个人的心情都很沉重。真是没想到，大明已经到这地步了！

崇祯皇帝说完之后，自己都沉默了下，然后才振作精神，用坚决地语气说道：“可以说，钱粮是关键！但如今天下钱粮，大都集中在皇亲勋贵，官宦乡绅手中。因此，朕要想救大明，就必须得向他们要钱粮，不管他们愿不愿意，薛卿之提议，乃势在必行。”

“不要说杀皇子了，就是要杀朕，朕也要向他们要钱粮。因为，朕无路可选，无路可退！”

在原本历史上，崇祯皇帝是没意识到这点，如今他得梦中奇遇，已经意识到这点，又怎么可能不果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