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城,演武场。
尘土扬起,五百兵卒笔直的站在场中宛若一柄柄标枪。
兵卒双手紧贴着大腿,额头见汗,可却无一人妄动。
除了“知了,知了”简单的几声蝉鸣外,现场的气氛静谧得有些可怕。
如此好一阵。
演武台上,“转!”周仓下达命令,旗官打出旗帜。
整齐而划一的队伍才齐齐旋拧身形,转向左面,微尘扬起于方阵之中。
“进!”
周仓再次下达命令。
沉重的靴子踩踏在黄土上,演武场上起了微风。
尘埃一度卷到士兵的膝盖,整个方阵在踏踏脚步声中推进。
“止。”
方阵停下,宛若骤停的波涛。
“下蹲,操枪,起。”
几个指令同时下达,也是一直到此时,方阵中才出现些许的骚乱。
士卒持枪而立,重新站定之后,烟尘滚滚。
“进步,刺!”
滚滚烟尘中,锋锐矛头猛地刺出,声响连一片宛若海潮拍击之声。
又好似大风拂过的阵阵呼啸。
……
“不错,二哥此行可谓是捡到宝了,令行禁止,有强军的雏形。”
张飞眼睛瞪得滚圆,艳羡地看着演武校场上的一幕。
周仓本身武力不俗且还通晓军阵,甚至是练兵之法。
对于任何超一流武将来讲,此等人物可谓都是极品的副手。
哪怕是张飞也不由得一阵眼热。
张飞麾下十六燕骑却是无一个能如周仓这般拿的出手。
闻听此言,赵云亦是点了点头,心中暗叹周仓的不俗。
他手持一杆亮银枪,与张飞同立于树荫之下,眸子盯着军阵不时闪烁一二,显然是在思考什么。
军姿军容军貌说来简单。
但实际上光是教导士兵分清左右,左转,右转,周仓都用了一个半月。
一方面是这支兵马底子太差,过往都是活不下去的百姓,在二三人的串掇之下,不得已聚众为寇。
第二个原因则是分辨左右,令出而行,令止而停,本就是一个很难的事情。
普通的老百姓对方位,时间的感应实际上是很弱的。
太平之世,老百姓更是只知晓,日出而作日入而息。而乱世聚拢为盗,为寇,那也只是乱哄哄一拥而上。
大战之前。
没有临阵倒戈,相互践踏已经算非常强力的军队。
演义之中,逍遥津一战,张辽号称八百破十万,除了自身武力不俗之外,更大一部分原因就是东吴方面基层士兵的素养太差。
当然,也不是说周仓掌握的这点军训练兵之法就能完爆古人如何。
这个时代亦有强军,曹操的虎豹骑。诸葛武侯的无当飞军,公孙瓒的白马义从,袁绍麾下的先登营。高顺统摄的陷阵营……
总而言之,再加上神话背景,这些有番号的部队比起周仓练出的兵马,肯定是只强不弱。
但眼下局面,张飞聚拢的这些贼兵,可没什么战斗力。
张飞带着十八骑就能夺下一座城池,收拢周遭数千贼兵。这些士卒的成分,战斗力可想而知。而有了周仓的训练,无论怎么说来都比没练要好上不少。
“攻!”、“止!”
演武场上,周仓再次下达命令,“喝!”士兵大吼一声,猛地踏步刺出长矛,轰隆的响声中,尘埃起猛了卷得有半丈之高。
再加上大风猛地一刮,烟尘顺势飘向张飞,赵云等方位。
“咳咳。”
赵云用手扇了扇鼻子,烟尘刺得鼻头隐约发痒,而风中的呼啸更是如欲穿破人耳膜似的。
等等,呼啸?
赵云与张飞对视一眼,眼神有些许惊色。
而同样,演武台上周仓亦是变换了脸色,因为城池中警报竟被拉响。
……
号角声呜咽,沉重脚步,呼喊声,甲片的碰撞声连成一片。
大军如鱼群般迅速整合起来。
“敌袭,敌袭,敌袭。”
三声敌袭,一声比一声更为响彻云霄。
一员披头散发的赤骑,踏着黄泥奔雷般突入城门。
那员骑兵入城时声嘶力竭地嘶吼着。
周仓定睛看去,目光不由地一凝。
竟然会是王生!
才从张飞燕骑卫队调入周仓麾下的一个年轻战士,平时说话有几分温吞,性子显得木讷。
有时候显得与燕骑格格不入。
张飞麾下的燕骑除了王生之外,清一色的虎背熊腰壮汉。
周仓招他一起喝酒,王生总喜欢端着酒杯,安静听大家交谈,胡吹海侃。
只有偶尔聊起女人时王生才会心的脸红一笑,带着些许呢喃。
“周将军,您说女人得是什么滋味?”
王生端着酒杯小声问道。
说来周仓很喜欢这个年轻人,作为古城中仅有的几个能拿出手的斥候,王生身上亦是担当着不轻的责任。
譬如巡视古城南北两门,每日三支斥候队,轮流侦察方圆数里内情况。
关羽当初为表决心斩杀曹操讨伐汝南刘辟的先锋官蔡阳,而一旦曹操回过神来必定会调遣更为厉害的部队前来讨伐。
是以派遣斥候,侦察城池四方就是周仓提出的主意,“曹军必定来袭!”没想到一语成谶。
马蹄上黄泥飞溅,王生不顾一切冲向周仓,张飞等人的方向。
“是曹操的兵马?”
周仓问。
王生点了点头。
“是……”
周仓再度问道,话语尚且没出口。
“虎豹骑。”
王生沙哑地打断道,眼神中有恐惧闪过似回忆起了什么。
那是一支宛若黑色大潮的兵马。
铁蹄踏过掠起烟尘无数。
大军宛若潮水贴着地面冲刷过来,所过之处尽皆是累累尸骸。
“辛苦了。”
周仓话语落音,王生轰然坠马。
年轻战士的后背心被数支箭矢攒射入肉,流出的鲜血染红箭羽。
“安息吧。”
周仓手臂一搭,把王生的尸身架住,替其合拢眼皮。
“曹贼怎敢犯我。”
张飞怒而挺枪大吼,胡须根根如钢针般竖起。
天地之间杀气凝聚,大风刮过,一朵厚重的铅云飘来直接盖住了城池上空。
不过,更为夸张的是张飞周身穴窍喷薄出磅礴黑煞之气。
虬结的黑煞竟然在半空中形成一张尖锐可怖的人脸五官。
“张将军勿虑,眼下曹贼来犯,我军首要做的乃是护住两位夫人的安危。第二才是看守住此城池,以作聚拢兵马的根基。”
赵云跨马持枪而来,哪怕是兵临城下的局面,神情依旧平静。
但稍微琢磨一二,赵云这一番话的含义是咱们实在打不过,那就带两位夫人逃遁,此举可谓是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显然赵云也认同一点。
那就是眼下古城的战力是绝对没办法与曹操骑兵抗衡的。
“打都没打过,如何能走?”
张飞一仰头,仰望马背上赵云,眼神锐利。
“仆倒是有一计。”
正值此时,周仓忽地插了一句话来。
“哦,计将安出?”
张飞眉头猛地挑起,深吸一口气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