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妮娅与安德里

酒馆内的打斗并未持续太久，就在诡异声波将周遭一切全部摧毁殆尽后，附近看热闹的酒保跟客人们，连同正在处理巷道案件的执法者也终于注意到了里面的动静。

现场的惨状只能用不忍直视来形容。

身为列贝里昂执法局高级督察的里德被人第一时间认了出来。

从码头一路杀到巷道内，最后又强行吊着一口气于酒馆展开最终轮厮杀的警官，居然还能在安德里恐怖的攻击下得以幸存。

其实也不难理解，毕竟安德里即便是在精神暴走的情况下，优先攻击的目标也是托克。

而他的母亲只是因为离得太近，不幸被波及到了而已。

如果是从这一点来看，里德可以说是既幸运又不幸的。

说他不幸是因为被托克等人卷入了超出想象的事件当中，说他幸运是因为参与到本次事件的人里，他虽身负重伤，但却是为数不多能够生还下来的人物。

从首都中心过来的高级专员，除去被托克“牺牲”掉的几人，剩下从另一边负责绕路包抄的专员们也被人秘密杀害。

至于列贝里昂执法局内的执法者，无论是忠于西艾又或者是潜伏在内的叛徒，也基本死在了码头上，本次事件毫不夸张的来说，再次震惊西艾全国上下。

跟先前的艾斯勒纪念医院与开膛手杰克案不同，这次是货真价实的在政治阴谋上有针对性的暗杀事件，其恶劣程度令人发指，

列贝里昂的执法局局长遭受问责，迫于社会舆论压力的他承诺会尽早抓捕真正的幕后黑手，不过不管这家伙怎么说，剩下来的事，都已经与罗夏还有里德无关的。

......

......

西法码头事件过去将近半个月后，罗夏如同没事人一样继续呆在教堂完成自己的神父工作。

今天的周日，他从早上就开始忙活着礼拜的活动，妮娅会在一旁时不时的帮忙打下副手。

表现的这么乖巧当然是因为妮娅有事情想问罗夏，其实她早就按捺不住了，无论是那天将自己救下的黑色人影，又或者是艾萨克的突然身死。

她知道这些事肯定跟罗夏离不开关系，只可惜无论女孩如何旁敲侧击，罗夏都不愿告诉她真相，这让妮娅很是不满。

再怎么说自己好歹也是跟你同一根绳上的蚂蚱了吧？

执法者可是到现在都还会时不时过来询问自己的情况呢，她将罗夏杀人的秘密隐瞒的这么好，这家伙却对自己一点信任都没有，真是令人不爽。

想归想，罗夏不说，妮娅也没什么办法，总不可能真的跑去执法者面前告发他吧？

抛弃他们二人间的交易，罗夏可是实打实的两次救下她的小命。

开膛手杰克一次，在老威头酒馆出来被跟踪又是一次。

哪怕是妮娅这样的小鬼头，也会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救命的恩情可不能放在原地不动，虽然对方接连杀了三个人，但很抱歉，伤害罗夏的事情，她妮娅办不到。

“然后咧，你之后打算怎么做？”将前来礼拜的居民们全都送离后，妮娅坐在教堂椅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晃悠着自己的小腿，略感好奇的问道，“接下来打算杀谁？”

“我不是变态杀人狂，不要总是动不动就问我又准备去杀哪个人好吗？”罗夏根本懒得搭理对方。

他最开始将妮娅留在自己身边，是为了防止妮娅会告发自己，同时也是敲打一下这个不太老实的女孩。

但在一起住了将近一个月后，罗夏后悔了。

妮娅实在是太烦人了，像她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又正好处于好奇心极其旺盛的阶段，在知道了罗夏的部分秘密后，就整天想着从他这里打听到一些更有意思的事情。

要是罗夏不肯告诉她，她还会变着法子去问罗夏以前在东艾时期的经历，看得出来她虽然很讨厌东艾人，但似乎对着东艾人又有着某种特殊的奇怪憧憬。

罗夏不想去猜测对方的内心，索性停下手中打扫教堂的工作，没好气的说道：“都已经过了中午的时间了，你不去医院给弟弟送餐吗？”

今天是礼拜日，罗夏按照宗教正统的做派，捣鼓出了所谓的圣餐，其实就是发酵的面饼跟葡萄酒而已。

不过他倒跟之前的沃恩神父不同，在食材方面很舍得下料，面饼用得是更为精粮的高档麦粉制成，哪怕只是发酵做法，也比普通面饼要好吃不少。

妮娅之前也没吃过几次这样的高规格圣餐，因此今天一大早就嘀嘀咕咕着要给医院刚醒来的弟弟送去，罗夏心想你弟弟肠子都被杰克切掉不少了，真的还能吃面饼这类东西吗？

他不想跟对方多费口舌，还是等妮娅兴冲冲的拿着午餐，跑到医院然后被护士没好气的抱怨一句再说吧。

女孩还没猜透罗夏的心思，溜进后厨内将剩下的所有面饼都装了起来，不过临走前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忍住给罗夏留了一个，她可不是没良心的人。

经历了上个月的诸多风波，列贝里昂执法局也是发了狠，如今无论是在上城区又或者是下城区，不管白天黑夜都能在大街上看到数名执法者正在来回巡街，治安可以说是空前绝后的好。

他们看到妮娅一个小孩子独自走在街上，甚至还上来询问了几句，不过却被妮娅敷衍了过去，拎着装有面饼的小袋子，等到即行即停的电车到了后，立马就钻上去甩掉了执法者。

城市交通的便利的确能给人很大的帮助，妮娅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了一会后，很快便来到了艾勒斯纪念医院。

不同于半个月前的景象，如今住院部五六楼已经被修复完善，毕竟身为顶级私立医院的艾勒斯纪念医院并不缺钱，甚至不需要它自己出钱，就有一大堆自认为社会成功人士的家伙跑上门来捐钱。

妮娅腹诽了几句这帮有钱的大傻子，怎么不见他们给医院里的病患们捐点钱治疗一下呢，假惺惺的还不是为了自己生病的时候能得到医院最好的救治？

呸，这个世界一点都不公平。

妮娅的怨气很大，不过小孩子能懂得什么道理，她也只能在心中发泄一下，随后提着装有面饼的袋子去到弟弟的病房。

不凑巧的是，负责本楼层的护士告诉她，弟弟五分钟前刚被新的主治医生带去接受新的检查了，看来妮娅还得在医院多等好一会才行。

她索性掏出一枚面饼，乖乖坐在走廊冰冷的铁质休息椅上啃食，面饼香软香软的，散发着麦子特有的成熟气味，一口咬下甚至还能察觉到纯天然的奶香，让妮娅的心情一下子就变好了起来，眼睛也不自觉的眯了眯。

“咕噜——”

“嗯？”

妮娅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瞥了眼坐在自己旁边位置的小屁孩。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对方有些眼熟，但又想不起来在哪里看过。

小屁孩的年龄应该跟她差不多，只是妮娅认为自己在同龄人里算心理年龄较为成熟的那一类，因此她把对方看成小屁孩其实也没什么问题。

“你想吃吗？”

“想......”对方老老实实的回答道。

“喏，这是下城区斯图亚特广场右边的一家教堂免费发放的礼拜圣餐。”妮娅毫不犹豫的拿出一块面饼交给对方，同时还不忘帮罗夏传教一下，“吃了记得下次要过去礼拜，不然主会报复你的。”

“啊？”

接过面饼的安德里有些不知所措。

主会报复你的，这是多么小众的词语？

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将面饼还给妮娅，不是为了自己，他不害怕主会报复自己，但他害怕主会报复他的爸爸妈妈。

安德里虽小，但他已经知道艾萨克跟苏娃都已经不在了，如果吃了面饼没能去按时礼拜的话，他担心主会在天堂里批评他的家人。

“搞什么啊？”妮娅不耐烦的将他的手推了回去，撇撇嘴道，“骗你的啦，吃了不去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反正罗夏那家伙看上去也对神啊主啊没什么敬畏，想来他应该也不会介怀自己做的圣餐被人拿去送给了小屁孩，至于天堂之类乱七八糟的事情，妮娅觉得还是等到自己有需要的时候再说这些吧。

看在罗夏如今对她这么好的份上，哪天对方死了，她倒是不介意为了罗夏信一下教，帮忙祈祷什么的还是做得到的。

“谢谢......”

安德里看着时笑时严肃的妮娅，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他低着脑袋道谢一句后才开始小口小口地啃着面饼，他从今早开始就没吃东西了。

负责照顾他的执法者在听说里德警官醒了后，便将他带到了艾斯勒纪念医院，本意上是尊重安德里自身想要去找里德的想法，但那名执法者却忘记里德早上同样也要去做检查。

于是安德里就独自一人坐在病房外面等待里德的回来，苦等一早上也不见对方身影，就在妮娅坐下来吃饼后，他的肚子终于是很不争气的叫出了声。

好在妮娅出门将剩下的饼都带来了，她自己算了一下，自己又吃了一块，分给这个名字也不知道的小屁孩一块，那就还剩两块。

她顿时眉开眼笑，剩下来的两块，一块可以留给弟弟，一块可以留给莉雅护士，数量刚刚好。

“咳咳——”

“喂，你吃这么快干什么？”

“抱歉......”

“这种小事也要道歉啊你。”妮娅皱了皱鼻子，忽然有些好奇道，“你也是来医院看望家人的吧，你家里人怎么了？”

“......”

安德里捧着面饼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说我家里人都死了？

这倒是令人悲伤的事实，不过安德里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没有特别想哭的欲望，执法者们好心的安慰他这是因为安德里太小了，还不知道生死的区别。

不过安德里觉得自己还没蠢到那个地步，他知道人死了就永远不能再跟活人相见，明明艾萨克跟苏娃对他来说也很重要，但想到二人都已不在的事实，安德里甚至连哭都有些哭不出来。

“受......伤了吧。”纠结了很久后，安德里小声的说道，“被坏人打伤了。”

他巧妙的将里德警官的事拎了出来，用以掩盖自己双亲去世的事实。

妮娅本来还想问些什么，但莉雅护士正好带人推着几位检查的病人回来了，她看到了自己弟弟的身影，便着急忙慌的跑进病房内询问情况。

安德里坐在冰冷的铁皮椅上，有些羡慕妮娅居然还有家人，虽然她弟弟的情况看上去不太好，躺在病床上连话都说不出来，但至少人还在，而安德里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正当男孩暗自沮丧的时候，忽然有人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动作很温柔，让他有些不知所措地抬起头来。

“听说你一直想来找我。”里德低着头，声音略显沙哑的问道，“儿童福利机构的人说要给你找个愿意收养的人家，为什么拒绝了？”

“......我不想跟别人住在一起。”安德里小声说道。

这个回答倒是让人无法反驳，里德沉默了一下点了点头，觉得自己多少还是能够理解安德里的想法，毕竟他的双亲才去世不久，福利机构的人也是混蛋到了没边了，居然这么着急给安德里找新的父母。

虽说是为了平息外界对这位可怜孩子的关注，以及维护西艾政府的人才引入计划，但在里德看来这些人真的是烂透了，属于是生孩子都没屁眼的那一档。

他也不会想着去劝安德里，更不会安慰对方什么话，只是将茫然无措的男孩带回了自己病房，在让其坐下后，里德终于开口了。

“所以，你想找我说什么？今后又有什么样的打算？”

他挺想直接询问有关安德里身上的那股神秘力量的，但看着对方捧着半张面饼的无助模样，话到了嘴边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只能先问一下安德里对以后都有哪些想法。

显然，里德的关心是失败的，因为就连安德里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今后还能做些什么。